“呛”的一声,刘文龙猛然拔出了长剑:“不要逼我,快撒手!”何刚哪里肯听,仍是大哭不已。刘文龙的脸上掠过了杀机,他咬着牙,握剑的手微微在颤抖------要亲手杀自己的出生入死的兄弟,何其难也。
他偏过头,看向了韩鹏。
韩鹏与何刚一向就不睦,甚至是恨的牙痒,现在见刘文龙示意,那是毫不迟疑,伸手便去摸刀把。却听“呛啷”一声响,一个人却抢先拔出了长剑。剑光一闪,森寒的剑尖已指在了何刚的脖项后。
日期:2012-01-12 20:25:16
第二章 南京南京
序言
不怕烟尘四面生,
江头尚有亚夫营,
模糊老眼深更泪,
赚出淮南十万兵
这是《桃花扇》中,最有名也最为动人肝肠的一段诗文,说的是史可法在炮声隆隆、人心瓦崩、扬州危在旦夕之际 ,心如刀绞的捶胸大哭,直哭得一腔血,作泪零,众军受他的感召,拼死而战,方使清军遭遇到了入关以来,最顽强的抵抗。
史可法的“深更泪”, 赚出了“十万兵”,只可惜,“亚夫营”却终为“四面烟尘”所弥漫。烽烟起,杀气重,扬州城几十万的军民,生灵尽被席卷,尸积如山,血泪成河。这一场的屠戮,便是扬州十日了。
这一日是大明崇祯十七年的四月二十八日,距离扬州的陷落,刚刚三日,天色还没有亮,长江北岸那寂寥十数日的官道上,突然间马蹄声响,打破了晨曦的宁静,朦胧之中,有一匹快马正急奔而来,渐渐驰近,眼看得就到了长江之边。
其时,晨光淡淡,隐约的衬出他那张年轻的脸,但见他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面目俊秀,脸上有血,手中倒提一口长刀,清癯神朗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似是刚从战场归来,不知斩落了几多头颅,冲破了几层重围,方得到了这里。
他双眼微红,目光伤痛而又愁茫,又仿佛有许多的悲惨和愤懑,依然在胸中激荡。
正是卢耀阳。
日期:2012-01-13 15:09:51
正是卢耀阳。
他伫马江边,眼望良久,只见晨光之中,一条大江滚滚流来,白浪翻卷,永无止息,不禁想起东晋之时,大将祖逖击楫渡江,激励众军的典故,一时心潮起伏,不能自己,郁郁于胸的一腔悲愤之色渐渐化成了豪气干云。
祖逖投笔从戎、闻鸡起舞,至死都在为恢复中原的大业而战,千年之下,仁人志士为之感动,但直到今日,江北完全沦陷之后,临江而立,卢耀阳才深切体会到,在千年之前,面对滚滚长江,遥望故国山河,祖逖满腔的苍凉和悲愤。
一条长江,湍急的岂只是江水?
好一阵子,他才平静心情,抬眼向江对面而望,其时,天色大亮,江雾消散,一轮红日涌出水天相接处,朝霞照映水面,点点闪闪。江对面苇草翻滚,隐隐的现出一座座连绵的军营,有“明”字军旗,迎风招展。
日期:2012-01-13 15:58:14
只是江面上却静的很,举目远望,下下游茫茫如烟,几里之内,不见一只摆渡之船。长江航运历来繁忙,但现在南北大战,兵祸连连,商旅百姓纷纷逃避,长江南北的物流从中而绝。宽阔的江面,自然也就没有了船只。
卢耀阳沿江走马,微微徘徊,心想无船无人,该当如何过江?眼光一瞥间,忽看见有一条乌蓬小船悠悠的从上游飘下。他大喜,摧马向前,摇臂呼喊:“船家,船家--”声音远远传去,摇船的船夫听见了,举手了望一下,慢慢向他摇来,但稍稍靠近一点,小船忽在江中转了一个圈,不再向前了。依稀就见一名瘦小的老船夫,络腮白胡,身穿灰色旧布袍,微有补丁,正站在船尾,手扶双浆,满脸狐疑的望着他。
日期:2012-01-13 16:14:28
卢耀阳眼光一转,明白了他的疑虑所在,当下哈哈一笑,脱了身上的清服,甩入江中,举手叫道:“老人家-不必害怕,是自己人。”老船夫舒了一口气,摇船靠过来。卢耀阳精赤上身,牵马到船边,说道:“老人家,送我过江,这马便当了摆渡钱,你看可行吗?”老船夫也不说话,只是沉沉的打量着他,半天才说道:“……你是军中来的?”卢耀阳的肩头绑着绷带,身上带血,手中握刀,他的身份倒也不太难猜。
卢耀阳点点头,说道:“是,我从扬州来。”老人突然很激动,眼睛瞪大,颤声道:“真是从扬州来的?……人说扬州陷落,史阁部殉国,满人正在扬州大肆屠城,这,可是真的?”说到最后,已经要掉下泪来。
日期:2012-01-13 20:57:41
卢耀阳低下头,惨声道:“是!”老人呆一呆,登时老泪纵横,跺着船板大哭:“畜生,畜生啊!。”哭了一阵,看着低头垂泪的卢耀阳,老人连忙试泪,说道:“快,壮士快上船,今日拼死老朽也送你过江!”
卢耀阳奇怪:“怎么?”老船夫为他牵马上船,说道:“朝廷封锁江面,北面的一船一人都不得过江,前些天,有许多的败军要过江,结果对面的大炮一阵乱轰,唉,真是惨不忍睹啊--”卢耀阳奇道:“朝廷为什么不让他们过江?难道逼他们去投降吗?”老船夫摇头叹息:“不知道了,只听说是首辅马士英的命令。”卢耀阳忿然:“这就难怪了。”
日期:2012-03-30 10:48:30
小船张起风帆,顺风顺水,斜向西南过江,卢耀阳见船上有渔网,船舱也有新捕的鱼,这才明白,老人清早出船,原来是为了捕鱼,想到形势如此紧张,却还冒险出船,看他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脸有菜色,老人家的贫苦自也不必多说。
老人边摇船边问史可法之事,卢耀阳一一相告,老人叹息流泪,哭道:“江南百姓无望了,无望了。”又问朝廷可有什么准备,满人什么时候会渡江?卢耀阳无语回答,只能安慰他不必害怕,满人一定不能渡过长江天险,朝廷一定能击退满人,还他一个太平天下。
老人叹道:“我已六十有余,死便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怕只怕汉家的衣冠没了,我辈之人留着长辫子去见祖宗先人啊……”卢耀阳慨然道:“我汉人千千万,区区数十万的满人怎能得意长久,老人家放心好了。”
船到江心时,卢耀阳站在船头,向前眺望。只见江对面箭一般的冲出了几只小船,每船上都立着七八名军士,手中寒光闪闪,各执兵刃。待得近了,一名头目站在船头,厉声而喝:“咳!什么人,胆敢擅闯江防?!”
看到他们的明衣明甲,卢耀阳的心头涌起一阵的亲切,有一种历劫重生的感觉,对他们的蛮横并不放在心上,当下迎船站立,抱拳大声而报:“我是安抚使司同知,从扬州归来,有紧急军情面见郑总兵。请速速去通报!”
听到扬州两字,众军都是一愣,那头目满面惊疑,说道:“你说……你是从扬州城里面出来的?”
卢耀阳点头:“正是!”
头目审视着他,见他一脸正色,隐隐有威,身上缠着绷带,颇似突破重围、血战归来之人,倒也不敢怠慢了,忙命令旁边另一船道:“快去禀报。”
那船掉头,飞快的划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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