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张文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重点就是你那个表兄扫了你的面子,你要打击报复对吧?”
林秀脸上一红:“哪里是打击报复,我只是要阻止让他继续犯错,继续沉沦罢了!张五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表兄不仅欠下了东市那些铺子的钱,就是在妓馆里也是债台高筑。”
“不会吧,你说他嫖妓也赊账?他怎么办到的,这我倒是要找他探讨……”忘形之下,张文一句话脱口而出,但他还没有说完,立即从众人的表情下看出不对了,他只好尴尬地说道:“玩笑,纯粹是开玩笑而已,你继续!”
林秀这才释然地看了张文一眼,继续说道:“五哥,其实你不论去哪个妓馆,想赊账都容易得很,你毕竟是张家二房的长子,一向以来又有风流慷慨之名。我这个表兄身份和你相若,为人却和你大不一样了,欠了钱就关门谢客。于是,我就遭殃了,谁都知道我是他们家的表亲,一个个都找上我了。客气一些的,还知道说话要委婉,就是把那催债的意思告诉我,让我代为转达。那些不客气的,直接就让我代为还钱!五哥,你说说,整日介一群妓馆的领家婆子在我面前伸手要钱,这算是怎么回事?”
张文简直成吉思汗了,他轻轻地伸手拍了拍林秀的肩膀,道:“哎,兄弟,啥也别说了,委屈你了。这件事,就包在哥哥我的身上了。说吧你打算如何教训他?要不,咱们趁夜用麻袋蒙着他的头,将他痛扁一顿如何?”
“痛扁?”
“哦,就是狠狠地打!”
林秀立即摇头:“打人不好,打得再狠,也不过是痛一阵子,说不定过后他就忘了。怎么着也要让他多长点记性才是。”
张文顿时无语,这林秀够狠的:“那你说怎么办?”
林秀却摇头道:“请五哥你来,就是为了让您给个主意,您可是一向办法最多的!”说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再次敛去,又恢复了最初那猥琐的表情。而旁边的张宝等人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张文,那表情分明是说:“不错,这种事情你最拿手了。”
张文暗忖:“我主意最多?我靠,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最阴险,最狠毒呢?他妈的,原来张易之这家伙竟然也有‘一技之长’的!可是老子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怎么会陷害人呢?不过,既然这么‘众望所归’,不拿个主意是不行了。”
沉吟一阵,张文忽地眼前一亮,道:“你方才说过,那个刘符度特别好面子是不是?”
“正是!”林秀的眼中绽出期待。
“他们家那么吝啬,用的仆从很少,咱们潜进去又该不难吧?”
林秀略一思忖,点头道:“不难。虽然他们家的围墙很高,但阖府只有一个守阍,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他一个人守着,吃住都在门房里。如今晚上酷寒,即使弄出一点小动静,那厮应该也懒得出来探看的。”
张文点点头:“那就好!咱们今夜就偷偷摸进去,摸到刘符度的房间里,往他的**泼上水。他既然那么好面子,这么大年纪‘尿床’了,早上如何起床?你呢,明天早上不妨去拜访一下他,就算他不起来,你也要敦促他起来。反正你自己把握好火候,直到‘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为止。嘿嘿,一旦你抓住了他的痛脚,以后捏圆捏扁还不是任你所愿?不过——”
“不过什么?”林秀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整人办法。按说,这法子用在小孩子身上是很管用的,但他忽然发现,用在大人身上,倒是更加好使。正在眉飞色舞,一听张文“不过”二字,心下一凛。
“不过,咱们应该想办法弄点蒙汗药来,否则,刘符度能听话地躺着任由我们泼水吗?”他心下却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蒙汗药这种东西。
旁边一直沉吟的张二一听,“哈哈”大笑:“五郎,难道你忘记小人是做什么的吗?”
张文正要反问,转念一想,这可不能问,一问就露馅。不过,既然这个张二这样得意,对于配药一道应该是内行得很了。
“额,差点忘记你了!这蒙汗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末了,张文又故意加了一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张二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五郎说哪里话,我们兄弟随着你办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哪一次出过问题。小人配的药,何曾出过一丝差错,你望安就是!”
张文被他“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个字呛了一下,翻了下白眼。同时,他不由忖道:“看来这张家兄弟也是有一技之长的,老二会配药,不知道老大会做什么?”
“唔,那就好!”张文点点头:“我看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先回去准备一下,入夜之后再行动,如何?”
林秀却“哈哈”大笑,道:“不如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去吃一顿,难得今天五哥你给面子,小弟请客如何?这溢香酒楼我请不起,一般的小酒肆,我还是去得起的。就怕五哥你这样的身份,不惯在喧闹之中吃那没鱼没肉的菜。”
张文心中也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说什么屁话,这就走吧!”说着,伸手搭在林秀的肩膀上,向前行去。
几个人刚刚消失在大路的尽头,一个水绿色的倩影如蝴蝶一般,翩翩地从远处飘了过来。
到了溢香酒楼的楼下,少女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楼上靠窗的那个位置瞥去。
“那个死骗子不在!”少女口中轻轻地念了一声,心下却不由自主地涌起淡淡的失望。
“那个人”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每次她去抓药,总看见他在上面守着,哪里有那样巧的!而这次,他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这种“英雄救美”大戏用来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还可以,骗老娘——
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人”实在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钱。不论是出身、长相还是举止风度,都是女儿家心中理想的对象。窈娘到底没有经历过情事,自然也免不得对“那个人”生出一些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好感。
正在走神间,忽听一声“驾!”,斜刺里很突兀到地驶出一辆马车来。那车夫显然是跋扈惯了的,根本无视周遭的一切,那车子就像旋风一般,一扫而过。
窈娘想要闪避,却哪里来得及。身子往边上一躲,急切间闪过了要害,但还是被刮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下子被撞到了路边。好在旁边正好有一堵墙,窈娘连忙伸手,“啪”的一下,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在那只小手上!虽然手上一阵麻木,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没长眼睛吗?怎么驾车的?”窈娘大怒,一句斥责冲口而出。
但她话音未落,顿时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她很快看清了眼前是一辆辂车。
这辂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至少要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而且,即使是五品以上官员,辂车平时也都是存放在司仆寺里的,只有到了特殊日子的时候才拿出来乘坐。
而且这还是象辂!马车的外围,青里夹杂着浅红色,朱红色的车幔。车门旁边的幰旗之上,悬着九条旒子。九旒,便是一品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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