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岸的身躯,转身,离开。
商均却忽然睁开了眼,眨也不眨看着父亲的背影,然后,用手慢慢擦去父亲滴落在他脸庞的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何尝不知道父亲愁肠的千转百回?只是,他能说什么呢?
日期:2009-08-31 21:07:13
3.6 传位
八年后,尧为了使舜更明白他的心意,留下了那句著名的遗言。
舜惟有热泪盈眶,他知道,是尧以大公无私的胸怀给了他生命中的一切,所以,尧的嘱托,他决不敢忘记,决不会背叛。
尧死后,舜避位给丹朱,披麻戴孝三年,如丧考妣,昼夜哭泣,气不成声。
丹朱一片伤心画不成,但再伤心,他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属舜。老头子在的时候都回天无力,何况现在?
他只悄悄收拾好行装,默默回到了食邑,像他的叔叔挚一样,无忧无虑安安乐乐的度过一生足矣。
舜这个时候才毫无顾虑的站在了权力的最高峰。
他要完成心中一个宿愿,也即规划的人生最后一步:平天下。
何谓平天下?也即是要打仗。
打谁?蚩尤早已被征服融合,当然只有长江中游的三苗,即苗蛮部。
兵者,凶器也。所以从黄帝一直到尧都没有轻易的发动这场战争。他们并非没有掠夺的欲望,只是克制住了这种欲望。
偏偏这时苗蛮部蠢蠢欲动,偏偏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利于舜铁拳出击。
很理解苗蛮部,几辈子都没挨揍了,难免夜郎自大,或者叫,皮痒。
而舜派出的元帅却耐人寻味,竟然不是威名卓著的武将,而是刚治水归来的禹。
大部分人都迷茫,尤其是四岳。少部分人很清晰,尤其是禹。
他用自己不懈的努力即将换回梦寐以求的东西,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父亲之死,确实如舜所料,他一点都不怪舜。但舜没料到的是,禹认为真正的元凶却也并非是洪水,而是权力,能够左右人生死的至高权力。
禹忽然领悟了那次在宫殿中手赐他玄圭的为什么是花白胡子的尧,而非刚毅年轻的舜。
他心中在默默流泪,在感激尧。
秋高气爽,部队集毕。盔甲明亮,戈钺林立。禹脸上却凝住了笑容。
所有士兵都愕然不解,尤其是当年和他一起治过水拼过命的部下,更是大眼瞪小眼,在他们眼中,不论多大的困难来临,禹总是坚定有着,不乱方寸。而今天尚未出征,为何却已面露难色?
禹却张口向他们问到:华夏部与苗蛮部比,谁更强大?
众人道:华夏部。
禹又道:华夏部与苗蛮部比,谁更仁义?
众人道:华夏部。
禹再道:治水与讨伐苗蛮部比,哪个更难?
众人道:当然是治水。
禹仰天道:我以赫赫治水之功,率强大以伐弱小,以仁义而伐不仁,若不幸败北,诸位与禹再有何面目回见江东父老?
众人刹时热血沸腾,俱怒发冲冠发誓道:元帅放心,此行我等不成功便成仁,绝无逃弃生还之理。
此一战,苗蛮部大败,禹身冒矢石,一马当先,亲自射杀苗蛮部首领。文武之功,威震天下。
禹返回后却没有一点骄功之色。皋陶之子伯益赞道:满招损,谦受益,惟禹之大哉!
禹笑而不答,舜笑而不言。
舜似乎所有心愿已了,从布衣做到天子,权力富贵之极,无过于此;绞杀四凶,根治洪水,平乱天下,此三项皆尧在位时所留隐患,被其一一拨除。光耀之功,无逊于星辰日月。
但舜心中却仍有些怏怏。端庄而坐,抚琴而不发。
禹退下,一个月后向舜献一曲谱,名《九招》,舜看后大悦。当即召集群臣至大殿,亲自拂琴而弹,清商丽发,洋洋陶醉,和乐典雅,悠悠妙音淡逝了人间一切的悲哀和苦难,惟留下吉祥和快乐。
忽然,一阵箫笙和乐之声传来,清脆悦耳,如风过流泉,声妙不可言。舜抬头一看,一对五彩凤凰竟在大殿外翩翩起舞,并引亢高歌,箫笙之音,正是其所发。
幸福的泪水从舜眼中汹涌而出,凤凰来翔,则必主天下安宁,对一个帝王政绩的褒奖,还有什么能超过这的呢?
这就犹如一个写手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试问他还能追求什么?
舜在八十三岁时昭示天下禹为其接班人,禹推辞不就,舜道:朕不忍失落于天下百姓,更不忍失信于先帝。
再过十七年,舜例行巡狩,崩于苍梧之野,后葬于江南九嶷山,享年百岁。
乱岗上,站着两个女人。白发苍苍,风吹过,泪水纵横,肆意流淌。
流淌,永远流淌不完的流淌。
藏黑色的山岫,苍白棱兀的石,幽碧的萤火,撕裂的风。诡异,凶残,寂寞,旷凉,萧索,哀伤。
心,痛,痛至麻木。爱,违,违为阴阳。
蛾皇、女英,岁月不但掠去了她们绝世的容颜,也凋零了她们的心。
她们,幸福,甜蜜,不过这都已是曾经。
舜的离逝,让她们感觉生命被突然掏空。
生活亦是。
曾经的每一天,每一天的每一个点滴,在回忆中是多么的温存。然而,拿到现实中却是多么的残酷。斯物,斯言,斯情,斯志,斯不渝。
一切都在,惟斯人已不在。
给予过多幸福的爱情,一定会给予更多的悲伤。
泪水可以哭涸,记忆可以风干,心灵可以封闭。把自己形容枯槁,行尸走肉,像一具木偶,任凭岁月剥夺尽生命的热度。
原以为这样就是一种逃离,或者说,是一种逃避。
可,为什么还有一丝魂魄在游荡?在苟延残喘,在日日生长,在用锋刃的尖直刺进心脏?
原来,真的只剩下死,只能去死。
不死不休。不死,就静等着被耗干生命,被熬尽血脉,被剔除寄托,被斩碎躯体。被抛进熊熊熔炉,成烟,成雾,成气,成尘,永世不能超生。
可是亲爱的人啊,若我不能超生,下世我还怎么能再遇到你?这岂不是最残忍的痛,最大的忧伤?
所有的,全部的,毫无保留的,我们最不愿看到的,而我们又知道它却是最现实的,就叫做真相。
蛾皇、女英决定跋山涉水去寻找舜。
更准确的说,是舜的尸体,或者坟墓。
或者不过是一幅棺材板。
所有人都认为蛾皇、女英疯了,按他们想法,这两个女人现就该悲痛的躺在床上孤独的等死,时不时再抹上几滴眼泪。
蛾皇、女英却笑了。
有梦想的人才会笑,不论这个梦想是美丽还是悲戕。
再成熟的人陷入爱情都会变的幼稚,幼稚到令人不堪忍受。
所以,在商均的苦劝,众人的不解甚或指指点点中,蛾皇、女英一步步向九嶷山走去。
到达湘江时,蛾皇、女英已经再无力前行。她们瘫痪的坐在江水边,日日哭泣,泣尽血脉,泪水一颗颗洒落在了江边的翠竹上,斑斑点点,日积月累,竟随竹而发,不磨不灭。
这丛翠竹载着蛾皇、女英的眼泪开遍大江南北,后人遂名曰:斑竹,又曰:湘妃竹
人间惟有痴情重,痴情重处伤心浓,伤心浓时泪撒尽,泪撒尽在斑竹丛。
在万般绝望中,蛾皇、女英毅然决定沉江自尽。她们渴望,这滚滚东逝水能将她俩带到丈夫的身旁,至少是她俩的相思。
因为,她们实在已走不动了。
理想越壮观,现实越悲惨。
生不能相拥,死惟愿比翼;若不化蝴蝶,亦望成飞蛾。
天地之间,只为你癫;此情此愿,谁可对言?
君兮,君兮,你可知否?
当湘江水一点点吞噬掉蛾皇、女英身躯的时候,禹正在冷笑。
不过,禹的冷笑和蛾皇、女英毫无关系。
两个老妇女的爱恨情仇,不在他关心范畴内。
在他即将登上帝位的前夕,他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自己身上发生的有趣的事。
日期:2009-09-01 00:04:26
第四章:夏王朝上
4.1 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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