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大加赞赏，感叹不已：“这是一个机会主义的蓝本，谁抓了机会，谁就是赢家！第一桶金看似偶然，其实也有必然，三哥敢想敢做，佩服佩服。”
　　巴立卓大唱反调：“通信业改革的最大受益者，不是百万员工，不是亿万用户，而是老三这样的中间商。各家运营商打来打去的，是给代理商送钱啊。”

　　“二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巴老三说，刚开始卖电话卡，其实很难的，一天也卖不了几张卡。一个人交个十块八块的，一天下来也没收多少话费。要想赢利关键是要有好的号段，再就是倒号。商店里要有好号码，一个月赚几万元是轻松加愉快的。你们去看看我的巴金手机大卖场，门口就张贴着广告，写着：1XX88888888。其实吧，店里并没有这个号码，但是看到这个号码的人，没准要来问问什么价，就可以顺便推销其他比较好的号码了，比如6666这样的四连号……

　　林紫叶好生奇怪，“四连号五连号早就透过特殊关系放掉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样号码，哪个是自己掏钱买的？都是别人送的！号码太牛逼了，容易被人骚扰。比如我吧，派人发短信问卖不卖，三回五回的，加价几千元就可以买下，再卖出去，2万以上吧。不过，现在倒腾手机号的更缺德，用网络给你打电话，网络电话不显号，又拒接不了，一直折腾你卖出为止……”
　　表达具有一种快感，跟撒尿差不多，需要一气呵成痛快淋漓的，巴老三全然不理老婆频频递来的眼神。巴立卓啧啧称奇，继续抨击弟弟：“巧取豪夺，流氓行径。”
　　“别人叫你就叫，你是驴？”董丽芹忍无可忍了。
　　巴老三吃了一惊，随即道：“你懂个屁？”

　　“嘴真欠。” 董丽芹怒目相视，她脖子下的丝巾已经不像一朵花了，像条勒狗绳。
　　巴老三不吭声了，气氛忽然有点冷清。巴立卓冲小张笑笑说：“你是孤胆英雄呀，谈谈你的创业经历吧。”
　　小张避实就虚道：“大学里什么专业的学生创业率最高？是体育专业！为什么呢？体育棒子讲哥们义气，很早就开始喝酒玩乐，走上社会反而受欢迎。所谓的创业天赋，主要看是否擅长交际，交际就是机会啊。”
　　巴立卓频频点头：“交际这玩意，应该与先天的性格有关，学是学不来的。天不生无禄之人，地不长无用之草，每个人都有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千人千面，没必要去复制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不会打麻将的，就兢兢业业吧；爱吃喝嫖赌的，去拉关系好了。”
　　巴老三的解读粗鲁而形象：“小鸡不尿尿，各走各的道。”
　　大家稀里哗啦地笑了起来，像是推倒了一个碗架子。
　　日期：2011-09-19　08:40:53

　　想当初，小张得罪了顶头上司，被派往海外，愤然离职。恰好公司鼓励员工内部创业，专门代理本公司的产品，给一些优惠政策。小张就这么扑腾了几年，后来小交换小传输项目越来越难做，便洗手上岸。好在原公司的薪酬与股票退税所得丰厚，再加上这几年的赢利，自是衣食无忧。2003年的时候，他买过一个音乐网站的。现在看，也就是一个小偷程序，自动调用一些大型音乐站的数据。花300元买的，挺便宜的，其实对方成本也就50块钱。互联网普及之初，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网站挺神气的，所以听说有几百元的网站出售的时候，乐意试一试，反正是玩玩。

　　小张说的很笼统：“通过这个小小的网站，我开始注意上了SP广告联盟，因为这个行业与我曾经从事的通信业是孪生姐妹，都是与手机打交道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如果能够摸透SP在网络的流程，那么我就可以找运营商合作，合作模式就是扣费分成……”
　　接下来的内容太具技术性，又夹杂着许多英文词汇，基本是林紫叶与小张之间热火朝天的讨论。别说老三夫妇云里雾里的，就是巴立卓也半懂不懂的，好在他早就知道SP的损招：将垃圾短信与手机内置、恶意应用、手机病毒等融为一体，更有甚者，通过手机偷偷上网向通信录群发带有病毒链接的彩信或短信。说穿了，部分山寨机设置吸费陷阱，不用也扣钱。这年头，在金钱面前，谁还会在乎良心操守？掰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一个小应用即可月赚百万之时，所谓禁令必然沦为摆设。

　　见老婆兴致勃勃，巴立卓透了一口气说：“运营商为SP代收费的业务模式走到尽头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关停并转，完全正确！”
　　林紫叶白了他一眼，继续探讨“手机骷髅”病毒的前因后果。小张既不敢敷衍，又不时去瞄巴立卓。对方脸上的笑容一消失，他也不敢笑了。
　　巴立卓颇为不屑：“通信行业被一群疯子搞得乌烟瘴气，中国移动是带头大哥。”
　　林紫叶翻脸了，连珠炮式地反击：“老巴，你什么意思？SP也好，CP也好，背后是重重叠叠的利益关系，这些利益关系，可能来自于北京，说出背景能吓死你！而这，是我所能力及的吗？我在基层单位，天天面对客户，不钻研业务行吗？”
　　“哦哦，你们移动公司生财有道，这是天下共识！”
　　“中国移动一次性拨给联通500亿元，资费不低于电信联通，还承担了本国标准TD，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恨移动呢？包括你！”

　　“哦，你为你是中国移动的一员而自豪？”
　　“那倒不至于。可我也犯不着为这个而自卑吧！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恶意贬低？”
　　巴立卓恼了，一拍桌子道：“中国移动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事儿还少出了吗？”
　　狂风骤至，老三夫妻和小张都吓坏了，一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劝哪个才好。女人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派雨象。
　　“全怪我，全怪我，我自罚一杯！”小张起身连赔不是，气氛不对的时候，太机灵的人反倒讨厌。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泛滥成灾。

　　家宴搞砸了，巴立卓挠挠头，先递给老婆一张纸巾，而后说：“紫叶啊，真对不起。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说无论是山寨机内置，还是手机病毒、恶意应用吸费问题，根子都在于运营商漏洞百出的扣费机制。”
　　林紫叶眼圈红红，把脸别过去。一贯口齿伶俐的老三，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就跟董丽芹面面相觑。
　　巴立卓冲小张说：“恕我直言，运营商想要挣干净的钱，只有跟SP分手。至于SP如何活命，在电子商务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总会有很多办法的，是不是？”这话假惺惺的，仿佛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大谈洞房花烛夜如何美妙一样飘渺而多余。
　　小张软中带硬道：“巴总，别为我担心，日子不是过下去的，是熬下去的，这一熬就有了耐心、毅力和斗志。我已经想通了，挂靠一家注册5000万元的大公司，做SP顶级代理！”
　　巴立卓也觉得过火了，改口道：“创业就是练武，有人说练腿好，有人说练拳好，还有人说用刀好，还有人说双节棍好，还有人说练体能好，但是我觉得，什么都好，最好的就是能够专注于一个点。像霍元甲李小龙那样的高手毕竟很少的，对于多数人而言，把简单的招式练得炉火纯青，就是绝招。”
　　该说的都说了，就此散场。巴立卓用武侠片中很沧桑的抱拳方式，跟小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