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东西的,拿出来,给我解解急用。”
话音刚落,一块块银元“哐哐”地跟着抛出,匪徒用枪指向一个年轻汉子,说:“去,把地上的给我捡好。”
青年站起,瞟着地上的银元头不敢抬,走到摊位上,找来一条布袋,一块块的银元装进了布袋,有时一块银元要捡几回,发抖的手不听使唤。
匪徒的眼睛朝他看着,哈哈大笑。听声音,笑的非常轻松,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他吩咐:
“挑七八个壮汉,东西多了,让他们帮忙送上山,再找一个女的,有姿色,山上缺一个女工”
话出口,大家慌乱起来。便听到男女的抽泣声,匪徒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的短枪,往空中一抛,利落的接在手里心上,瞟一瞟马下那堆人。
匪徒拿枪点出七八个青壮汉子,有的在颤抖,有的抹着泪没一个敢说话。轮到女人们时“嗡嗡、泣泣”地哭成一堆,匪徒平静和气的说:
“我知道你们很怕我,到山上洗衣做饭总比在家挨饿挨穷强,金银绸缎有你们穿戴的。不要哭我有什么可怕的?你们看我长鼻子长眼的,是个人不是鬼”哈哈的抬头大笑,拿起枪指向王圆妹:“她还不错,看上去是个干净麻利的女人”
匪徒对他的枪口望了一眼,再把枪指向王圆妹,王圆妹没看他,感觉匪徒的枪口已压在了背上。她一惊,随后王圆妹抬起头再偏向一边说:“不,我不去!”
“我看起的,在我耳朵里,还没听到说过‘不’字。你要再说一个‘不’字,就轮到下一个了。”说完,一声枪响,一个妇人已倒下。
王圆妹望着因她被打死的人,知道不去也得去,不去还有人为她倒下。到土匪窝里活着比鬼都不如,她心碎胆起,大骂:“魔鬼,山鬼子,我男人死在你们手里,今天……”“呯”地一声枪响,王圆妹倒在人堆中,她身上溅出的血液吓坏了周围的人,惊慌的到处乱跑。匪徒在朝奔跑的人嘿嘿的笑着,一声声的枪响,像在取乐到处有人倒下。
枪声停了,匪徒抓来一位中年妇女,匪徒扬起鞭,马蹄声磕着青石板朝来的方向远去。
丫窝山场死一般的静,眼光下横尸遍地。
逃开的人,慢慢的开始走出来,回到场上。有的站在摊前,疼哭着,被抢走的货物,有的翻动着尸体寻找亲人,可怜没被打死的,在地上呻吟。场上是呼天唤地的哭声,愤怒的咒骂声,一滩滩的血在青石板上留着。
三婶走进场,她在藏身的地方听到枪响,
惊悸之中担心着王圆妹、德虎、雪春,一阵枪响过后,看到有人走动,她才敢出来。从横趟着尸体旁走过,看着那些抱着自己亲人,在凄惨的哭喊,她的心紧缩着,她看到了身穿白色土织布衣的王圆妹,血从她的脸上流下,身上沾满血液,她扑向圆妹,看到她睁着双眼瞪向天空,三婶大喊一声;
“圆妹!”
蹲在圆妹身边,解下围裙开去圆妹脸上的血液,一遍遍地呼喊着她,三婶在喃喃自语:圆妹,真的走了吗?她似信非信,摸着圆妹的眼睛,拍打苍白的脸,确认圆妹已死,哭喊道:
“圆妹,圆妹,这是真的吗?你就这样抛下你的女儿雪春、碧春走了啊!?雪春、雪春,你娘死了,你快出来啊!”
德虎、雪春奔向围拢的人群,便传来雪春呼喊母亲悲痛的哭嚎。
丫窝山,南山山坡上垒起一座新坟,四周树木阴森,头顶上乌云铺开,让人感到格外闷热。雪春抽泣着,在母亲坟前跪拜,德虎;德彪呆望着新坟,脸上泪和汗水混在一起,三婶在坟的四周,烧着香和纸钱,嘴里念着什么,看到母亲收拾祭品,德虎扶起了雪春离开了新坟。
一场暴雨过后,从此后的丫窝山场,跟附近山旮旯里的村寨一样,沉寂在了深山老林中。场,是山里人看到的热闹;繁华的集市场所,也是山里人内心的寄托,他们像讲神话故事一样,将丫窝山场,传颂在山里人封闭的日子里,从此丫窝山人再也不要为五天一场起早贪黑了。丫窝山场从丫窝山寨消失了。
雪春暂住三婶家,这半个月来,她时时想母亲,想着母亲死不瞑目的双眼。三婶一家都去地里干活,她在家做着饭,想着心事:今后怎么办?自己依靠在哪里?
黄昏,三婶一家从山上回来,桌上雪春已做好了饭菜。在坪场外站着,她旁边的竹篱笆,把屋外这坪场围了大半个圈,连着用木材捆成一个简易的城门,直接与坪场这头石墙连着,墙有一人多高,城门这处空坪场的石墙边,磊着柴一捆捆的,这些柴,只有在深山里才砍的到,一根根又直又粗,看的人很是羡慕,找的到这般又直又长的木柴。三婶家的房顶盖着茅草,屋壁是一根根木柴挷成的,直到雪春站着的那头,灶房也是木柴挷成的。坪场与木屋一般大,铺着一块块青石板,他一家单独坐在这里。木屋后面有一口小井,三婶家和附近这几户人家都用小井的水,对面挨村边有几栋木房,一家不挨一家,这些人家的屋前是一片田坝,田里的秧苗长势很好,一小段坡土路延伸进寨里,一棵青木树下,放牛娃赶牛进了寨。
雪春知道,三婶他们要从山里回来了,雪春站着篱笆边看着灶房这头的菜园里,长出的豆角,听到柴门这头有放柴声,知道三婶他们回来了,德虎走来喊道:
“雪春”
她应着提来半桶水倒在木盆里,让他们洗脸。雪春站在篱笆边发起呆。德虎唤道:
“雪春,去吃饭”。
“德虎哥,我不想吃。”三婶走来拉着雪春的手说:
“雪春要吃饭,你这样,三婶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父母?”牵雪春到了堂屋的桌边。
晚上,明月空悬。雪春同三婶一家在屋外的坪场上歇凉,她挨三婶坐着,好像有话要对三婶说,拿个木棍在坪场石块上划着。三婶拿着扇子拍着自己的脚边,拍拍雪春的脚边,给她驱蚊。雪春转身对柴门口望去说:
“德虎哥,德彪进村里去玩,该回来了”三婶同时望了望柴门,再望着夜空里的星辰,雪春对她说:
“三婶,丫窝山场不赶了,你做不成了生意,怎么办?再多一个我,一家生活负担重。三婶,我想到常古城,找我姐姐去。”三婶听后,一阵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
“可怜的,这些本不应该是你考虑的事,三婶不嫌你多,我们有口吃的,少不了有你一份。住在三婶这里,不要想什么噢。”
刚说着,德虎;德彪从柴门口走来,三婶把雪春的意思,告诉了他俩兄弟,德虎蹲在母亲身旁,对雪春说:
“雪春你别走,我到财主家做工去,我不会让你挨饿的。”
德彪舀瓢水,站在一旁,吃完后走来说:
“娘,不要让雪春走”再对雪春说,“雪春,我和哥哥会照顾你的,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明天我们去山里打猎,丫窝山场没有了,我们去河蓬赶场。”
“德虎哥,德彪,三婶,让我去,我姐姐还不知道我娘已不在人世。现在我很想姐姐,想见到她。三婶,明天送我去常古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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