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一个人一个命啊,都是前世修来的。我们家达山前世没修行好,所以老天给他安排了这么几个好姐妹!”
这个话题太沉重的,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事不关己,总是轻松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郁风感觉有些异样,一抬头,惊讶地发现父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正从母亲身后经过。
父亲脸色蜡黄,微微皱着眉头,额头上有些许星星点点的白色亮点,可能是细小的汗珠。父亲若无旁人,径直走出了庭院。郁风估摸着父亲是上厕所去了。
在农村,屋子里是没有卫生间的,都在院子外面单独盖一小间,或是与猪圈连在一起。
起先,郁风满是担心。父亲一个人已经难以从床上坐起来了。他一个人是怎么下的床?又怎么可以走上一段路,独自去上厕所?
想着想着,忽然间郁风在心里竟然对父亲产生了些埋怨。看样子,父亲完全可以独立行走,起床也并没有什么障碍啊?并非预想中的那么虚弱!那吊水的时候,自己怎么一点力气也不使?完全靠母亲吃力地抱着坐起来,抱着躺下来。母亲多受累啊!父亲怎么一点也不体谅呢?
其实,郁风并不知道,他心中的那杆天平,一向是偏向母亲的。这会儿他觉得父亲有些不懂事,甚至于怀疑父亲那些痛苦的表情,是不是有些装出来的成份在里面?
前几天,郁风与安琪就已经商量好了,休息日的白天,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去闹市口摆摆地摊。出去了,就有了挣钱的希望。这个时候,钱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多摆一个地摊,多出去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希望。农忙尚未开始,郁风在家里也没多少事可做,便与母亲合计了一下,第二天吃完午饭返回了省城。
父母亲都参加了农村合作医疗。镇卫生院是定点医院,在这里看病掏不了几个钱。问题是父亲要用的药,镇卫生院没有。去其它医院住院的话,能报销个百分之二三十;不住院的话,就没得报了。
每隔三天,母亲就得骑着三轮车去一趟县人医找梁医生开方子买药。母亲不识字,但她发现每次买药的时候,几乎都有一个“8”字,要么是80,要么是8元,或是8角。母亲在心里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或许老郁家就要转运了!
国庆节期间,母亲去买药的时候,梁医生让她节后带父亲来医院检查一下。
做完检查,梁医生说道:“又出现肝腹水了,赶快让你儿子买人血白蛋白回来吊啊!”
到了晚上,父亲见母亲一直没有给郁风打电话,说道:“你给风打个电话啊?”
母亲苦着一张脸,很是忧愁地说道:“风送你回来的时候,把钱都留家里了。他每个月的工资都要去交贷款。上一次给你买药回来,肯定也花了不少的钱。他身上哪会还有钱啊?”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是这个药不买又不行啊!”
母亲说道:“你不要给风打电话,不要让他为难。我来想想办法。”父亲沉默了。可是,他心里明白,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下午,郁风正在办公室里忙着,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来的电话,赶紧走出办公室,接通了电话。
“风啊,我是爸爸哎。”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有些有气无力。
父亲接着说道:“梁医生说又要买人血白蛋白了,但你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怕让你为难。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父亲的声音充满了苍凉与无奈。
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这深深地刺痛了郁风的心。他的心如同跌进了冰窟窿一般,冰凉冰凉!这是父亲的无奈之语,何尝又不是郁风的无奈?同时他又是多么地自责!父亲将话点破,他的心都碎了!
从此,是不是就望船沉了啊?这句话深深地印刻在了郁风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蹦出来,使郁风陷入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这会儿,郁风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为难,不能表现出星点的消沉。他得给父亲希望,给父亲信心。
郁风稳了稳,坚定地说道:“这是哪儿的话啊?我们当然要继续治疗。这个药怎么能不买呢?这两天我会把药寄回去的。钱的事情,你和妈不要过多地去担心,我来想办法。”
郁风放下电话,回到办公室,先将手头上的一点工作做完。然后又走出办公室,给单阿姨打了一个电话,约好晚上去拿药。
这时候,郁风几乎是身无分文,银行卡里也是空空如也。他知道,安琪那儿也没有钱。
怎么办呢?
郁风思来想去,决定暂时挪用一下备用金。
郁风在这家公司担任的是后勤主管,公司食堂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食堂有一笔3万元的周转金,是用来买菜的。行政总监对郁风比较信任,郁风才来公司一个月,就将放有这笔备用金的保险箱的钥匙交给了他。平日里,这一笔钱就由郁风调配。
郁风趁其他同事都不在办公室里的当儿,打开了保险箱,取了1200元。
下班后,郁风又匆匆忙忙地赶往中央门与单阿姨碰头。还是上一回的老价钱。
这一次单阿姨给郁风带来了一个新的信息,说道:“我朋友说,她最近刚进了一种叫什么“葵王”的药,饼状的,也是治肝病的,效果更加好,就是价钱贵了一点,一盒800块。这是保健药,跟人血白蛋白不冲突。你要不要买点?”
单阿姨哪里会知道啊,一直在与她谈笑风生的郁风,现在连买一点人血白蛋白都已经非常的吃力了,哪里还有钱买什么“葵王”啊?保健药那是有钱人买的。当前,郁风一心所想的是如何尽最大的努力将医生指定的必用药及时地买到位。
单阿姨毕竟帮了自己几次忙,也是一番好意,郁风也不好直说,只有婉言相拒,微笑着说道:“谢谢,目前用不着,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要是将药送回去,往返的路费又得挪用公款。能省一点是一点吧,郁风打算将药寄回去。
郁风家离县城不到十里路,离小镇也就是三里地的样子,但毕竟是农村,一般的快递公司很有可能不能送货上门。最稳妥的办法是走EMS。在中国,没有中国邮政到不了的地方;只是运费要比一般的快递公司贵一些。
郁风所在的这家公司是EMS的签约单位,在价格上有一些优惠。所以他打算从公司将药寄回去。
第二天上班后,郁风来到前台,请前台帮他走一个私人的EMS。
“你寄什么啊?”
“寄三瓶药回老家。”
“不会是水剂吧?”前台有些担心地问道。
“就是水剂。怎么了?”郁风问道。
“因为要开奥运会了,国家对快递实行了管制,非常严格。现在,好多东西都走不了快递,水剂的东西不让寄哎。”
“奥运会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是啊。可是现在已经对快递实行严格管制了。”
“我将要寄的东西包装好了。难道他们还会给我拆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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