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妈,你不要忘记了你乙肝疫苗的第三针,要把这个日子记好了,到了那一天,一定要抽空去卫生院打一下。”
“晓得,晓得。”母亲说道。
停了停,母亲继而又笑着说道:“其实打不打无所谓!”
郁风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该花的钱还得花啊!况且这钱已经交了啊!”
郁风尚未开口,母亲接着说道:“我去卫生院做检查的时候,李医生说我已经产生了什么抗体,打不打针已经无所谓了。他说你爸爸这个病已经有十来年了,我要是被传染早就传染上了。”
郁风说:“还是打一下针保险一些。”他自己一年前已经在公司统一打过乙肝疫苗了,所以不用再打了。
郁风问母亲:“稻子什么时候割啊?”
“还有差不多大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定下来哪一天割的时候,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请几天假,回来一趟啊?”
母亲立马否决了,说道:“你不用请假回来了。”
“我还是回来一趟吧!你一个人怎么弄啊?”
“你回来也没有用。”
嗯?
郁风有些不可理解地看了看母亲。
母亲说:“谁也搞不清楚哪一天会割。大家觉得差不多了,正好收割机又有空,队长就会让人家过来了。我们家分散在三个地方的田地全部割完,得几天时间呢?难到让你在家一直等着不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
听母亲这么一说,郁风只得放弃了农忙回来的打算,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呢?”
母亲说:“这个你不用烦,这点田还难不倒我。就是装满稻子的口袋有点重,我一个人搬不上小推车;我会请人家搭把手,抬一下的。”
母亲说得很轻松,其实这个活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可不轻松。母亲之所以说得很轻松,主要是不想让郁风有所担心。
午饭做好了,萝卜汤需要在锅里焖一会儿。趁着这个时间,母亲将郁风床上的单子拿到院外晾晒一下。
郁风将饭菜端到了餐桌上,等着母亲回来一道吃饭。
过了好一会子,母亲才回来。脚步是那么的轻快!一跨进三合院的院门,便向着堂屋里的郁风大声说道:“今天你达梅阿姑来二爹爹家有事。我跟她说好了,吃完饭就来我们家,给你爸爸吊水。我们抓紧时间吃饭。”
母亲说完这番话,已经大步流星地进了堂屋。
郁达梅是郁风的远房堂姑,是大爹爹的大女儿,在镇敬老院里做医护工作。有她在,就不用陪着笑脸去请村里的赤脚医生了。这一天,不用去求人了,母亲自然高兴。
母子俩匆匆吃完了午饭,一起将碗碟收进厨房。母亲洗刷餐具,郁风站在边上,陪母亲说着话儿。
这边刚洗好餐具,那边达梅进了院门。
郁风叫了一声:“阿姑。”
达梅微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今天上午回来的。”
母亲取出放药品的塑料袋,达梅开始配药。
郁风看着达梅阿姑娴熟地配着药,心里就在想:也就四种药,分别兑到两瓶葡萄糖里,这没有多少难度。主要是扎针,这得有一定的技巧。要是母亲学会了扎针,就不用求人了,那该多好啊!
郁风想了想,对达梅说道:“我们自己可以学扎针吗?”
达梅低着头,正忙着兑药,嘴里应道:“可以啊!”
郁风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开心极了,高兴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达梅抬起头来,看着郁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去南京上班了?”
郁风说道:“去啊。我想让我妈学。”
“那肯定不行!”达梅不容置疑地说道。然后又低下头,忙着她手上的活儿去了。
一个刚刚升起的希望,顷刻间就破灭了。郁风的心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配好药后,三人一起进了卧室。
尽管已是初秋时节,蚊子还是挺多的。父亲的床上支着一顶蓝色的蚊帐,就是那种传统的方方正正的尼龙帐,四周用竹竿支撑着。药水瓶正好可以倒挂在竹竿上。
父亲在床上已经躺了好一会子,对母亲说:“扶我坐起来。”声音微弱且沙哑。
母亲弯下身子,双手环绕父亲的腰,很是吃力地抱着父亲向后挪了挪,靠在了床头上。又帮父亲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帮父亲扎好针后,达梅便离开了。她还得去镇敬老院上班。镇敬老院就她一个医护人员,所以她是没有节假日的,每天得去上班。时间上自由一些,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
母亲也走出了卧室,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活。
郁风留在卧室里,一边看着药水,及时更换;一边陪着父亲轻声地说着话儿。
还没说上几句,便相对无言了。平日里,他们本就没有多少话可说。父子俩就那么默默地坐着……
“二娘在洗衣裳啊?”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大娘来了啊!”母亲回应道。
脚步声渐行渐近,母亲引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妇女进了卧室。
郁风抬头一看,是隔壁生产队的王大婶。
隔壁生产队的每一位村民,郁风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当然了,这仅限于上了一定年岁的人。郁风与许多村里的年轻人一样,常年在外打工,一年难得回去几天。村庄对于他们来说,已是既熟悉又陌生。邻村十几岁以内的小孩子,郁风全都不认识,因为这十几年以来,几乎没有再到过河对岸。就是本生产队的一些小孩子,郁风也有不认识的。
郁风向着王大婶叫了一声:“大娘。”并起身让坐。
王大婶连连摆手,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母亲从堂屋里搬来一张长凳,与王大婶并排而坐。
大家轻声地聊聊天。
过了一会儿,父亲的药水吊完了。母亲走上前去,关上输液管的小阀门,拔掉针头,用一根棉球在父亲手腕的扎针处轻轻地摁上一会儿,然后又抱着父亲的腰,打算将父亲放平。
郁风赶紧走上前去,对母亲说道:“妈,我来吧!”
母亲不容商量地说道:“不用,不用。”然后憋足了劲儿,将父亲放平了。又帮父亲将被子掖掖好。
父亲靠在床头上的时间久了,有些困了,躺下来后,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母亲小声地对王大婶说道:“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吧!”
王大婶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入了庭院。
母亲搬来了几张小矮凳。
王大婶说:“你一个人照顾老郁,还有许多事要忙,挺累的吧?”
母亲笑了笑,说道:“还好,不觉得累。”
“风的三个阿姑还过来帮帮忙啊?”
一提到郁风的三个姑姑,母亲本来微笑着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就来过一两回。每回来时,就站在房门处向里面张望一下,喊一声,‘小舅啊。’连门槛都不敢迈进去,生怕传染上了。”
“啊!怎么这个样子啊?他们可是一母同胞啊!”王大婶满脸的惊诧。继而又说道:“我哥哥也是肝病走的。当时,我们姐妹几个,没白天没黑夜地拼了命在那里照顾。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考虑那么多?还有心思想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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