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海丢掉手里的烟头,站了起来继续道:“你都不看看,当上门女婿的那些男娃,都是些啥货色?不是土肥圆,就是矮锉丑,要么就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还有的是犯了罪坐过牢的大龄青年。我家香香长得一表人才,我只要放出风,打算把我闺女嫁出去,我告诉你,提亲的人能把我家门槛踢断,你信不信?”
“香香的确是个好姑娘,在学校也是一朵人见人爱的校花,照你这么说,你把姑娘嫁出去,定能为香香找个好女婿,好人家。”
“老大老二都已经嫁人了,我就指望王海娶了香香,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呢。”
“王海还是个学生,再过半个月就要上大学了。他一个学生,怎么能娶媳妇呢?”
“办不办酒席倒无所谓,香香也没打算跟着跟王海一起到城市去生活。只要在王海上大学前,让两人把结婚证领了,这事就算结束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找你王寿山的麻烦了。”
“你想得美!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18年前,咱柳、王两家指腹为婚,签订的亲家协议,你想耍赖?”
“口说无凭,你把协议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柳福海怕王寿山不认账,提前将当年的协议揣到裤兜里。
“拿就拿,今天就让大家看看,谁是个赖子,谁是那个胡说八道的人!”
王寿山接过柳福海手里皱巴巴的协议书,看到了当年的笔迹,以及双方签字按过手印的内容,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就在柳福海一脸得意地环顾四周时,谁也没有想到,王寿山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将手里的协议揉成一团,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等柳福海反应过来,伸手要从王寿山的嘴里掏纸团的时候,王寿山已经将纸团硬生生地吞咽到了肚子里。
这动作一气呵成,比当年的地下党员吞咽机密文件还要狠。
为了自己子女的美好前程,当年的结拜兄弟柳福海和王寿山最终还是翻脸了。
柳福海气急败坏地将王家宴请客人的三张八仙桌掀翻了。
正在两家人大动干戈之时,只见门外跑进来的拖拉机司机柳寒林,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香香,香香……香香把拖拉机开跑了。”
柳福海大惊失色,对着门外大喊:“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追。香香不会开拖拉机,她会撞死人的……拖拉机会撞死人的!”
柳香香是被父亲用红绸绳绑着双手带到王家庄的。她就坐在拖拉机的副驾驶位置。
从坐上拖拉机副驾驶位置后,就一直观察司机柳寒林的驾驶动作。并将这几个动作默默地记在心里。
众人都去看王柳两家人吵架去了,司机柳寒林一看桌子都掀翻了,赶紧跳下驾驶舱去劝架。
走之前,柳寒林忘了拔钥匙。
柳香香挣脱了绑自己的红绸绳,模仿着司机柳寒林的动作。
踩一下……摘一下……松一下……再踩一下……挂挡……踩油门……
“嘿,动了,动了……这也不难呀!”柳香香大喜过望。
“嘟嘟嘟,嘟嘟嘟……”拖拉机以极高的速度朝前奔跑。
众人吓傻了,在后面一边挥手,一边狂追。
“嘟嘟嘟,嘟嘟嘟……”拖拉机以极高的速度沿着312国道继续朝前奔跑。
“香香不会开拖拉机,她会撞死人的……她会撞死人的,快拦住她……”
柳香香扭头,听到后面传来父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却比先前更加兴奋,猛踩着油门,朝前奔跑。
“爸!”王海叫了一声沉默不语的父亲,问:“当年香香开着拖拉机,撞上了路边的大杨树,伤得重不重?”
“当然重了,头破血流,小腿还骨折了。你想想,那么快的速度撞了上去。不但把路边的三棵白杨树给撞倒了,拖拉机机头也撞废了。你干爹给柳寒林赔了不少钱。香香在骨科医院住了半年时间,才算完全康复了。”
王海问:“这次去干爹家提亲,他会不会把咱们拿棍子撵出来?”
王寿山回答:“我倒是希望他拿棍子撵咱们。他越是那样,我这心里反而越感到轻松。”
王寿山扭头望了一眼帅气的儿子,叹了口气,继续道:“在你和香香的事情上,你爸我的确有些自私,事情做得有些过分。这是咱们的不对,所以到了你干爹家门口,包括进门之后,你都要保持沉默,能不说话尽量不要说话,让他们一家人把自己的苦水倒干净。再怎么说难听的话,你我都不要辩解,顺着他们的意思来,懂了吗?”
王海点点头,道:“懂了!爸,你放心。”
柳园村同样建在南山的一处山坡上。
柳福海站在家门口,便将牵着公驴,蹒跚上坡的父子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离柳家大门还有不到100米的距离,王寿山停下了脚步,扭头对儿子道:“前面就是你干爹家。”
“我知道,小时候不经常来吗?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
王寿山父子再抬头,看见柳福海、贺芳梅及女儿柳香香站在了门口。
贺芳梅一看是王寿山父子,冷哼一声,扭头便回了屋。
柳福海迈着大步,前来迎接王寿山。
柳香香面皮白净,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羊角辫子,穿着新买的灰色T恤衫,怎么看,也不像个乡下姑娘。
T恤衫的面料带有一定的弹力,紧紧地贴在身上,将两只漂亮的胸脯托举得鼓鼓的。
腿上穿着黑色的健美裤,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大腿修长,臀儿圆翘,黑色的健美裤紧贴着身子,性感迷人却不显半分妖娆,古灵精怪却又风情万种。
这哪是乡下人家的姑娘,分明是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啊!
柳香香看到父子两人,蹦蹦跳跳,欢欢喜喜跟着父亲走了过来。
看到亲家柳福海出门迎接,王寿山竟激动得满含热泪。
他将牵引公驴的缰绳递给儿子,小跑着上前,紧紧握住前来迎接的圆脸胖子的双手,一脸激动。
像极了当年的伟人“会师”场面。
柳福海面带微笑,紧握着王寿山的手不吭气。
王寿山则一脸愧疚,紧握着亲家的手,不住地道歉:“亲家,我今天带着不孝儿子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柳福海虽然收敛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但对于父子二人的到来,目光中仍旧透着一股不屑。
在南山镇,柳福海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落下话柄,说自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粗鄙庄稼汉。
“有理不打上门客,有话到家里说。”柳福海伸手摆出了一个“请”字。
父子二人跟在父女二人身后,进了柳家大门。
进屋后,王寿山看到客厅正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招待客人的饭菜。
王寿山心数了一下,一共八盘。
可真够隆重的。王寿山腹诽。
“来,亲家,坐下。咱们边吃边聊。”
柳福海扭头,对躲在屋里一直生闷气的妻子喊话:“香香妈,香香妈,把我珍藏的西凤酒拿出来。”
王寿山低头笑笑说:“不用,不用,亲家。今天我来你家,你和芳梅不拿棍子撵我们父子,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看,还让芳梅准备了这么大一桌子菜。酒……酒……就不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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