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刑警》
第27节

作者: 北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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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媳妇,小姑,三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小叔子小舅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发生矛盾口角是难免的。
  有些家庭,就是因为这些矛盾,最后发展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可是让方铎感到奇怪的是,所有的邻居、朋友、亲戚的口供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这对夫妻平时的感情特别好。
  从来没人见他俩红过脸,吵过架,更别提动手打人,家庭暴力之类的事情了。
  “魏鹏可疼他老婆了。”
  “两人逛街买菜都是手挽手的呢!”
  “魏鹏那小子不当家,工资都交给他媳妇管,每天还乐呵呵的。”
  “这男人活得真没劲,每天下班就是回家陪老婆,很少见到他跟朋友一起聚会喝酒。”
  方铎看着手里的一沓笔录,不禁皱眉。

  叶晓静疑惑问道:
  “既然能确定李珊珊是被人下毒杀害的,而魏鹏却撒谎说她是上吊自杀的,那他不就有很大嫌疑吗?还不抓人?”
  方铎摇摇头:
  “我国刑法是疑罪从无,也就是说,没有充分的证据,不能排除合理怀疑的推测,到了法院,都会被判定无罪。”
  看她一脸蒙圈的样子,方铎继续解释道:
  “我现在完全可以有一种假设,别人下毒杀死李珊珊以后,再把她吊在葡萄架上,伪装成自杀的假象。
  而魏鹏下班回到家,看到妻子上吊那一幕,自然会认为她是自杀,这很合理,我们现在的证据没法推翻这种假设。”
  “也对啊。”
  叶晓静点点头,“你们尸检分析的案发时间,魏鹏确实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呀。”

  “那凶手到底是谁呢?”
  叶晓静开始回想这几天见到的每一个人,他们被询问时的样子,口供里是否有破绽,能不能自圆其说。
  她发现,其实一个女孩子干刑警,还是蛮有意思的。
  虽然自己的脑仁不太够用,但好在有方铎嘛。
  想到这里,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已经锁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铎呢?方铎!”
  程涛喊着就走了进来,“方铎,宣传科打电话过来催了,下午三点,市局大会议室,让你去作报告,你不会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我说了,不去。”
  “嘿!你小子,这么好的露脸机会你说不去?”
  程涛说着,看向了叶晓静。

  那天她说能劝方铎同意去作报告的。
  叶晓静心想,这哪有时间啊,那天在方铎家吃饭,就想劝他的,结果突发李珊珊的案件,又接着忙了两天,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程涛絮叨两句就出去了。
  叶晓静偷瞄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不要劝我,我说过了,不去。”方铎冷冷道。
  她其实事先想了好几种方案,现在看来,最有力的劝说应该是,用自己的真心。
  “方铎,还记得徐老师跟你说过的话吗?”她突然问道。
  “你提她干什么?”

  他目光极其不友善,看得她心里一凛。
  不过,她知道这是个机会,也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如果放弃了,就很难再有机会。
  “你说过,是她教会了你,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其实,现在也是。如果她还活着,我想她一定会支持你那么做……”
  “住口!”
  他吼道,情绪激动,吓了她一跳。
  “我为什么要住口?你那么优秀,就不能把自己的经验跟别人分享吗?台下坐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同事,战友,将来……”
  “我说了住口!”
  “我不!”
  她走到他办公桌前面,直视他的眼神:
  “方铎,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你还不如我呢!我一个女孩子,你以为我不怕尸体吗?我怕死了!昨天晚上睡觉,我还做噩梦吓哭了!
  我敢去看尸检吗?我不敢!可我去了!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勇敢!我敢去挑战自己害怕的事情,而你不敢!!”
  她看着没精打采的方铎,情绪低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大喊一声:
  “抬起头来!”
  他被吓得一怔,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萌萌的却在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人。
  “告诉我,台下那些人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方铎嘴唇动了动,咽喉抖了几下,没说话。
  “别忘了,我们是搭档!你还是我师父,我要做的事情,你都陪着我,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我也陪着你!但是,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她喊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她不知道这样的激将法是否有用。
  以他的智商,应该看得出来吧?
  不过,这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平时没想过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临场发挥,一股脑儿的全吼了出来。
  她很快就后悔了,想回头去看看他是不是很伤心,可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想法,昂首阔步走向了丨警丨察沙龙,要了杯咖啡,轻啜起来。
  亦甜亦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哭。

  刚才明明是在劝他,可又像是在发泄自己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
  那不能让人看见的孤独,父亲不能理解的女儿心,在心里闷了许多年。
  我到底是在劝他,还是在发泄自己啊?
  她眼眶湿润,心底内疚起来。或许,我是在倾泻自己的负面情绪,把他当成出气筒了吧?
  想到这里,她把咖啡一饮而尽,决定要回去跟他道个歉。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比他勇敢嘛!
  突然,一个女式挎包扔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却熟悉的声音:
  “自己的东西以后不要乱扔,走。”
  “去哪?”
  “市局报告厅。”
  方铎来到市局,在报告厅门口站了很久,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叶晓静一直站在他身后,每当他回头,就微笑着攥着拳头,对他点头。
  又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台上已经放好了话筒,市局几个副局长都坐在台下,还有全局的民警代表,有好几百人。
  见方铎进来,领导带头鼓掌,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叶晓静站在台下侧门的位置,见他慢慢走向发言席,动作很僵硬。
  一路上,他摸了很多次自己的衬衫袖口。
  终于站在台上,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不时地舔着嘴唇,喉结一直在咽口水。

  糟了!他告诉过我,虽然徐雅清治好了他的口吃,但人多的场合,他依然会非常紧张。
  这么重要的场合,不会……吧?
  她现在开始后悔劝他来了,本来就是个不喜欢露脸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呢?
  方铎拍了拍几下话筒,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候,他更紧张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台下的人,又低下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
  “各……各位……领”
  “咳咳……”
  他咳嗽两声,想缓解自己的紧张。
  可是,失败了。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在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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