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成瞎子了,哈哈!”
现今东北农村,富裕了,家家都盖了小洋房,但年轻人之间的攀比,却愈演愈烈。
一到过年,进城务工的年轻人回到家,聚在一起,比谁开的车好,谁的手机贵,谁的女朋友漂亮,这种现象全国都有。
笑声是王秃子传来的,此人是洗浴城的小经理,我和他没交情,也没过节。
我刚失明那段时间,王秃子在村里见着我,还不敢怎么地,后来看我成废人了,彻底翻不了身了,他就觉得他能拿捏我了。
我没搭理他,王秃子却上前拦住我:“急什么?瞎子,去哪啊?”
“去宋老歪家。”
王秃子嬉皮笑脸:“宋老歪咋没来接你呢?你都瞎了,自个咋去啊?不迷路啊?”
自个?
我后背唰地一凉,我身边明明站着欧阳薇,可在场的这些人,居然都看不见她?
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高富贵装模作样上前:“秃子,过分了啊,别欺负我兄弟。”
高富贵和我同龄,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失明后,包括高富贵在内,整个世界,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我从人间坠入了地狱,属实狠狠体会了一把人性的恶。
“今儿我结婚,把大伙都喊来了。”高富贵递过来根烟:“刚好你在,一会吃席去!”
我没接,高富贵有些尴尬地笑着:“你知道我跟谁结婚吗?”
“你的女朋友,孟诗诗!”
我听的波澜不惊,有次高富贵带孟诗诗来看我,当着我的面,两人在外屋乱搞,孟诗诗偷骂:“讨厌,别被他发现了!”
高富贵贼笑:“被发现才刺激呢!”
我当时全听到了,但我没吱声,这段日子,我学会了控制情绪,也懂得了隐忍。
高富贵边捏着我肩膀,边得意地笑着,正好孟诗诗也在:
“李三坡,你别多想啊,我并不是因为你瞎,才和你分手的。”
“其实你各方面吧,都挺优秀的,就一点不好,没钱。”
“富贵是没你帅,没你聪明,但人家至少有份好工作,虽说现在赚的少,可将来发展空间大啊。”
“你一个臭算命的,以后能有啥出息呢?”
说完,她还贱兮兮地问我:“你不会生我气吧?”
“他一个瞎子,生气又能怎样?”高富贵很是不屑:“三坡,不是我说你,以前别人都说,你是个不详之人,我还不信。”
“现在想,还真让他们说对了,你爷爷是被你克死的,你奶奶也被你气疯了,你说就你这样的丧门星,诗诗跟着你,不等于害了她吗?”
他俩当着我的面,唱开黄梅戏了。
高富贵故意大嗓门冲众人炫耀:“诗诗,多亏你分手前,管他借了二十万,这笔钱,勉强够咱俩婚房的首付了。”
孟诗诗笑嘻嘻:“反正没借条,他打官司也赢不了。”
在场十来号人,大多与我同龄,也都是来参加她俩婚礼的,大伙议论纷纷,有说高富贵命好的,有夸孟诗诗精明的。
还有笑话我好欺负的。
欧阳薇全程旁观,这时也气到全身发抖,不停用胳膊肘捅我:
“快开始你的表演!”
我听声辨位,一把拿捏到高富贵的狗头,微笑抚摸:“穿我穿过的破鞋,吃我吃剩的馊饭,就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摸着狗头,我又冲孟诗诗叹气:“宝,你真傻。”
“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罪,还给我打过三次胎,那二十万,是给你补身子的,我咋舍得要回去呢?”
话说完,我最后看向王秃子,冲他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转身离去。
高富贵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听啪一个大嘴巴子,后方传来高富贵的怒骂:
“烂货,你给他打过胎?”
孟诗诗捂着脸大哭:“他的话你也信?你?你敢打我?这婚,我不结了!”
高富贵越说越来气:“我,我真是瞎了眼,咋看上你这个烂货了?”
王秃子上来劝架:“富贵,瞎子的话,你也信啊?都一个村的,诗诗多干净的姑娘,你不知道吗?一定是李三坡故意这么说,气你的。”
“今天你俩结婚,给他这么一搅,多晦气啊!”
高富贵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诗诗,我错怪你了,别生气。”
孟诗诗还在哭,高富贵来不及管她,这帮人叽叽喳喳地追上来,跟在我身后,脸色一定都很不祥。
欧阳菲扶着我,一路来到宋老歪家,见我满头白发,拄着根拐杖,宋老歪可能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忙扶着我进院子:
“李师傅来了。”
宋老歪拉着我说,他最近睡觉,总感觉背后有东西对着他耳朵吹气,阴嗖嗖的。
然后他就开始倒霉了。
先是他婆娘好端端的,突然摔断了腿。
紧接着,宋老歪开车出门,让人给碰了瓷,对方有关系,讹他一大笔钱,说不给就坐牢。
然后呢,他儿子让人设局,这些年辛苦打拼赚来的钱,一把全被诈骗走了。
儿子一时想不通,竟差点寻了短见。
儿媳一看情况不对,开始闹离婚,宋家这几天,属实被闹的鸡飞狗跳。
前段日子,村里来了个南方道士,宋老歪请人家来看风水,那道士先去他县里的房子看了看,说没问题。
又来村里看完,这才下定论:“你家的风水,问题出在了这套祖宅。”
“你家这祖宅,犯了八煞黄泉,此煞属于恶煞中极阴的一种,主父子离散,家破人亡。”
“之前没发作,是被一条龙压着,现在龙飞走了,出事是难免的。”
那道士说了很多东西,把宋老歪都听迷糊了,只把最重要的记了下来。
当时宋老歪也挺害怕,就让那道士调,具体怎么调的,宋老歪说不清楚,好像是画了几张符,贴到房梁上,又画了几张,烧成灰,让宋老歪兑水吞服了。
谁知道士走后,宋老歪不但没转运,反而更倒霉了。
儿子儿媳天天打架,闹离婚,给宋老歪的婆娘,直接气住院了。
宋老歪弄的是焦头烂额,火烧眉毛,这才终于想到了我。
我们正在院子理说着,高富贵那帮人跟了进来,王秃子指着我大喊:“宋叔,你好糊涂!怎么请来个瞎子看风水啊?”
“李三坡都瞎好几个月了,连东西南北他都不认,他咋看?”
宋老歪还不知道我失明的事,有些困惑,王秃子上前冲我比划手指:
“你不信?那你让他说,这是几?”
“是三。”一旁的欧阳薇提醒我道。
我摇头,这个其实没作弊的必要,你信,我就给你看,不信拉倒。
“最近是染了些眼疾,但不妨碍我看风水。”我如实对宋老歪道。
众人听了,纷纷哄堂大笑,高富贵笑的差点当场去世:“李三坡,你能看风水?猪都要上树!”
“以前你也许懂点风水,但现在你都瞎了,还搁这装啥高人呢?你骗骗外人也就算了,同村的你也骗?你特么还是人吗?”
孟诗诗也跟着泼脏水:“其实吧,这事以前我不好意思说,李三坡本来就是个江湖骗子,他根本不懂风水,全靠一张嘴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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