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和我们谈摊位、用电、三包什么的，大过年的，影响心情。再说我们原本就做得好。”郑斯南皱了皱鼻子，大胆的和庄警官提要求。
　　“不谈、不谈。”庄警官大笑，临走时还是又提了一句：“注意用电安全，仓库里不要用明火。不要所有电器一起开。”
　　“知道了知道了……”郑斯南一副不爱听的表情，转过身去不理会他。
　　庄警官还是又扬头看了下仓库里的线路布局，然后才放心地离开。
　　“对不起啊，害你挨骂。”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郑斯南和伍多多用新炉子煮了点白菜和鱼丸，两个人端着白米饭坐在炉子前，心情很是不好。

　　“有什么对不起的，从小到大听惯了，都不觉得她是在骂我了。”郑斯南轻声说道。
　　“你爸妈比我家里的那两位强多了。”伍多多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至少不管你、也不把你当提款机、更不会用你的婚姻去换钱。”
　　“这么一比……他们还真不错。”郑斯南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
　　“我现在多希望他们当我死在外头了。”伍多多叹了口气，夹了几块白菜拌在饭里。
　　“他们做不到，你自己做到就行了，你就当他们死在家里了。”郑斯南轻哼着说道。

　　“原本是的，但他们老是阴魂不散的偶尔要飘过来恶心我一下。”伍多多叹息着摇头：“等我存够钱了，我去上海。”
　　郑斯南低头吃东西，没有说话。
　　郑斯南的爸妈果然没有像伍多多的爸妈一样过来骚扰她，就像忘记了他们还有个女儿也在这条街上、没炉没灶地过着新年。
　　“姐……”
　　“姐——”
　　年三十的前一晚，郑赫赫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跑到仓库，那样子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后才灵活地钻进库房大门。
　　“来要红包？没有。”郑斯南正边磕瓜子边看书。
　　“我有红包给你。”郑赫赫将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后直接扔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拉开书包边说道：“我前天去归元寺了，帮你数了罗汉。给——”
　　说着便递给郑斯南一个写着字的硬纸壳。

　　“我说你小小年纪，还学会了迷信啊？”郑斯南看都没看，接过来后直接扔在桌上。
　　“信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
　　小小的郑赫赫说话的时候，已经多少有了些大人的模样，这让伍多多大感意外：
　　“我说郑赫赫你完了，你现在就像是你妈的翻版。”

　　“才没有。”郑赫赫嘟嘴表示抗议。
　　“这么一大包，是从家里偷了什么东西出来？”伍多多问。
　　“新衣服。”郑赫赫从包里用力扯出一个袋子：“我同学的妈妈给他姐姐打的，但她姐姐胖了穿不下，她就卖给我了。”
　　“你同学还蛮会做生意的咧，这衣服多少钱卖给你的。”伍多多将袋子打开，扯出衣服细看了一下，是一件轻烟绿的马海毛套头毛衣，工艺花色看起来不复杂，但还是挺好看的。
　　“她要90，我说70，她就卖给我了。”说起还价，郑赫赫一脸的得意。
　　“你还价的功夫还是差了些哟。”伍多多伸手摸了一下毛衣，手上的糙皮立刻勾到了一根线，她连忙停住，低头小心地将毛线挑出来，然后把衣服放回到桌上。

　　“喂，弄坏了没有呀。”郑赫赫心疼地拿起衣服检查，发现被拉过的那条线松了，不开心地将线拉直。
　　“值几个钱呢。”郑斯南随手拿起一个红包扔给他。
　　“我存了半年的零花钱、还有妈提前给我的压岁钱。”郑赫赫委屈地说道。
　　“你妈对你蛮大方啊。”郑斯南刚才还带着些戏谑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伸手抓了毛衣塞回到袋子里后扔到郑赫赫怀里：“我穿不着这种衣服。”

　　“姐……”郑赫赫被她的表情吓到，嗫嚅了半天才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我和你姐都是做粗活的，这毛衣金贵，穿着不方便做事。”伍多多缓和着语气打了个圆场，看着郑赫赫笑眯眯地说道：“你去退给同学、或者卖给其它同学。”
　　“过年的新衣服，过年又不用做事。”郑赫赫委屈地说道。
　　“小朋友过年才不做事，大人要做的。”伍多多伸手帮郑赫赫将衣服和红包都收好，牵着他往外走：“快回去，一会儿你妈找过来，你姐又跑不了一顿被骂。”
　　“还有这衣服，可千万别说是给你姐买的，你以后也离你姐远点儿吧。”
　　“多姐。”走到仓库门口，郑赫赫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仓库桌前的郑斯南，又抬头看伍多多：“我会给我姐带去麻烦吗？”
　　“是。”伍多多点头。
　　郑赫赫低头想了想后又说：“但是我妈知道我来找我姐，她故意装不知道。我觉得我妈关心姐，但她就是不会好好说话，她还觉得自己是大人，要我姐主动找她她才肯不生气。”
　　“小胖，你相不相信多姐。”伍多多牵着郑赫赫继续往前走。

　　“相信。”郑赫赫点头。
　　“好，那你就听多姐的话，如果你自己想找你姐，你只管来，我和你姐都没有不待见你。如果是你爸妈让你来，不管他们说的什么原因、表现多少关心后悔，你都当耳边风就行了，不必往心里去、也不必告诉你姐。”
　　两人走到一个电线杆边后，伍多多停下脚步，看着胖嘟嘟，却显出几分懂事的郑赫赫，一脸认真地说道。
　　“……”郑赫赫低头沉默了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多姐是怕我爸妈让我去骗我姐吧。”
　　“你自己慢慢想，这些事情，你年纪越大的时候就想得越清楚。现在想不清楚呢，就按多姐说的去做。”伍多多笑笑说道。
　　“好吧。”郑赫赫嘟了嘟嘴，在心里记下伍多多的话，但也是真不懂伍多多话里的意思。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伍多多回到仓库后，对郑斯南说：“你爸妈只是比我爸妈更聪明、更有手段。”

　　“主要是小胖还小，他们还想在小胖面前装装好人家父母的样子。你家伍俊都成年了，你爸妈也不用装了，还可以用’全是为了他好’来让他站在他们那边。”郑斯南一脸讽刺地说道：“所以说他们都聪明，都活在当下，都用了当下最适合的方式来对付我们。”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我们已经练就金钢不坏之身，油盐不进，哈哈哈。”伍多多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委屈难过，只有得意。
　　她们要的原本也不是什么亲情、关爱，要的只是放手不再压榨。所以，现在这样，怎么不算是胜利呢。
　　“她们以为我们不会那么没良心。”郑斯南也笑了。
　　年三十，下午五点半。
　　从11点开始就有人家里开始点鞭炮、放烟花，然后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一直到晚上，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没有停过。
　　“老庄他们怎么还没来。”伍多多已经到门口看第五回了，迎接客人的鞭炮在出来看第一回的时候就已经做成8字形摆放在仓库门口了。
　　“五点半下班，检查门窗电器、拿包锁门，再骑车过来，怎么也得到六点吧。”郑斯南将洗好的菜分门别类的放在一次性塑料袋里，再以火锅炉子为中心，绕着圈摆放在两张拼起来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