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囡啊,要落雨啰。”
我躺在船头的摇椅上,渔船摇晃着,天上电闪雷鸣。
巨大的雨点砸在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疼,巨浪汹涌翻腾,像是要将渔船吞没。
可阿公却像是感觉不到,安详得像是小时候哄我睡觉时那样,轻轻拍着我后背哼唱:“天乌乌,要落雨,海龙王,要娶某……”
乌云压城城欲摧,我看着他身后的滔天巨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公,落雨就要涨水了!我们要归家了!”
我想要拉住阿公的手,伸手却抓了个空。
巨浪将阿公卷走,那首熟悉的童谣和似有若无的啜泣还在我耳边萦绕。
海中忽然冲出一条黑色蛟龙,狰狞的头高高昂起,张嘴朝着渔船吐出喷出一团蜃雾……
“阿公!”
我悚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前冷汗淋漓。
刚刚……原来只是梦。
我抹了一把冷汗,想起身倒杯水喝,却看见门口站着一道佝偻瘦弱的黑影,黑洞洞的眼死死盯着我。
“啊!”
我惨叫一声,感觉一股寒意瞬间从后背袭来。
“澜澜?你怎么了?”
房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我的舍友徐冰疑惑走进来:“做噩梦了?”
我蜷在被子里牙关打战,这才看清那所谓的“黑影”,只是我随手挂在架子上的衣服。
“对,没事了。”
我缓了缓神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
“没事儿。”
徐冰迟疑问道:“对了,你真想好了……要去做那个兼职?”
我嗯了一声安抚她去睡觉,心想自己怎么和她一样疑神疑鬼起来。
前段时间,徐冰借了个兼职,单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上来就直接付了三千,说是家里有人要结婚,让她去帮忙,还寄过来一条红裙子,要她那天穿着过去。
那丫头最近恐怖片看多了,一看那红裙子就不乐意打算退单。
恰好是暑假,我也打算赚点生活费,索性让她跟单主商量,由我替她过去。
额前还是冷汗涔涔的,我倒回被子里也睡不着,想到阿公,更觉得心疼得慌。
我叫孟微澜,现在是清河医学院大三的学生。
阿公其实不是我的亲阿公,我老家是个小渔村,他是海边的渔民,打渔的时候把我捡回来的。
阿公没有家人,靠着一艘破旧的小渔船把我养大,供我读了书。
我想大学毕业就把他接来城里跟我享福的,可是阿公却忽然去世了。
那些乡邻说,按照村里的规矩,阿公是“老孤枯”,又是横死,所以只能海葬。
所以我赶回去想给阿公办丧事,却连阿公的遗体都没见到,只看到医院的报告,说外公是心肌梗塞去世的。
阿公心脏一向不太好,我愧疚自己平时对老人关心不够,也生气他们就这么处理了外公的遗体。
但是法不责众,我也没办法。
会做那个梦,大概是因为我太想阿公了吧?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抚摸着阿公从前给我打的长命锁,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阿公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不知不觉,天色蒙蒙亮了。
单主让我去的那个地方叫龙爪沟,距离我学校挺远的。
我辗转换乘好几次,下午六点钟,才赶到了龙爪沟所在的华丰镇上,但去那里的班车却没了。
狠了狠心,我打算叫个摩的。
没想到那些人一听是要去龙爪沟,都摆着手不愿意载我,哪怕我愿意给高价都不行。
难道,那个村子有什么古怪吗?
我心里莫名有点忐忑,手机却忽然响了,是单主老于打来的。
接起电话,老于的声音有点沙哑:“孟同学,你到了吗?我忘了跟你说,我们村到五点后就没车过来了,你要是到了,就直接出站,我开车来接你了,白色的面包车,车牌8D4。”
我四下一扫,就看见个穿着灰外套的大叔靠在白色面包车边,看起来很憔悴。
但我有点迟疑要不要去了。
那些摩的司机的态度让我觉得有点怕,是不是那村子有什么古怪……
可是老于却看见我了,招招手朝我走来:“你就是孟同学吧?”
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你好于大叔。”
我一边打招呼,一边不经意打量着他,他眼白和皮肤都蜡黄蜡黄的,看起来很憔悴。
“行,上车吧,天色不早了,再晚点就不好了。”
他咳了两声走向面包车,看见我没动,疑惑回头:“怎么了呢?”
我犹豫一阵,还是鼓起勇气问:“为什么刚刚我叫车要去龙爪沟,那些摩的司机都不愿意呢?”
老于一愣,张了张嘴含糊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这些山里头地方有一些老规矩,要不,你上车我跟你说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他越是这个态度,我越觉得害怕,后退一步道:“请您体谅,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得小心,要是您觉得难说的话,我把钱退给您也成。”
说着,我就拿出手机要转账。
“别别别,哎,算了,我跟你说。”
他赶忙拦住我,斟酌道:“同学,你晓得氐人吗?”
我愣了愣,试探问:“五胡乱华那个氐吗?据说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民族。”
我的历史学得还是可以的,氐人中最着名的人物,便是苻坚,在五胡乱华时统一了北方的枭雄。
可惜,一场淝水之战让他前功尽弃,更是让氐人灭了族。
但是这跟那些人不愿意去龙爪沟,有什么关系?
“对头,就是那个!”
于大叔连连点头:“其实说他们完全灭绝了,也不对,我们龙爪沟,大半的村民都是氐人,他们规矩很多,下午五点钟之后,外人就不能靠近村子了。”
“所以我们也要搞快回去,要不然今天进不到屋,事情就耽误了。”
他神色很恳切:“同学,我晓得你可能觉得我是坏人,要不我先陪你去趟派出所,备个案都可以的!”
我看见他那副着急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揪着这事了,这位于大叔看着挺憨厚的,也不像坏人。
“没事,说清楚了就信,咱们走吧,我相信您。”
我主动开口,但心里却又有点犯嘀咕。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他好像松了口气,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上车后,一股浓浓的香灰味却扑鼻而来,呛得我咳了两声。
我心觉古怪,鼻尖抽了抽,于大叔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们山里蛇虫鼠蚁的很多的,要点香驱他们,是不是呛着你了?我给你开窗户透透风吧?”
可是,我莫名觉得那好像是祭奠的时候烧纸钱那种味道……
我觉得怪怪的,不过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也没多问,老于叔载着我朝着龙爪沟赶,车子从镇上开上了山,天都黑了。
盘山公路实在颠簸,我脸色惨白惨白的。
老于叔安抚我:“孟同学,咱们马上就到了哈。”
我听他这么说,朝着挡风玻璃看过去,车灯照出了远处的一排房屋,却都没有亮灯。
夜色中,四周一片寂静,像是我正在前往的是一座死村……
我脑中鬼使神差般冒出这个念头,车前忽然有一道白影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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