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工摇头解释：“我这点儿小毛病，转来转去不折腾得慌？”杨政委还是劝他：“这有啥折腾的？我派个改装过的旅行车过来接你，让你舒舒服服地去我们部队医院，一点儿都不折腾你的身子骨。我们有这个条件，给你安排一下，住进部队首长病房，作个全面检查，看看用不用做手术。要是做手术，我们再给你安排，也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再说了，现在部队的医疗条件是今非昔比，不是地方人民医院能比得上的！现在部队有钱，条件不是一般的好，枪杆子出政权，更出钞票。我们修路，戌边，缉私，哪一个不是赚钱的行当？”茅工虽然不怀疑杨政委的说法，但还是果断回绝，“我又不是军人，怎么能去住你们部队的医院？这样不合适！”

　　日期：2011-10-11　10:24:40
　　续上：
　　杨政委忍不住骄傲，大方地夸奖了部队的优越条件，想帮帮眼前的老革命。谁知老革命是一个彻底的老顽固，拒不领情，让他尴尬，“茅工，你太耿直了！现在社会在巨变，大家都在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为今后作长远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尊敬你，佩服你，所以建议你去我们部队医院治疗；要是换了别人，我根本就不搭理这茬儿！话再说回来，现在有这资源，你不用，等到你迫不得已要做手术治疗的时候，恐怕又没这个条件了，那时可就真是麻烦事！花钱多少是小事，就怕手术质量不过关。腰椎手术是高难度的，万一有个意外，你害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还连累一大家人，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依我看，你还是乘现在有条件，先解决好病痛问题，保住革命的本钱！”

　　茅工不喜欢杨政委如此直白的利诱，还有咄咄逼人的口气，不禁恼火，反问他，“错过了你们部队的好条件，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一条老命？我为国家和政府，奉献一辈子了，现在这条命，算个啥？”杨政委也学着茅工的样子，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茅工，我说句真心话，你这是固执，不是爱国！你连你自己和家人都不爱，还爱什么国家？”茅工被气得几乎吐血，这些年轻人，不要说有没有是非观念，就连一句人话都没有！他强压住腾腾升起的怒火，说服教育杨政委，“没有国家，哪有你个人和家人的一切？抛开国家，去爱自己和家人，怎么爱？美国人一颗原子丨弹丨扔过来，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你和家人？说梦话去吧！没有办法，我已经固执几十年！幸好，我马上要退休了，你们也不用再和我这样固执的老头子打交道了！”

　　日期：2011-10-11　11:05:14
　　茅工真的发火了！就算自己手握枪杆子，对主管领导也要尊重，杨政委不好再争辩，委婉地说，“茅工，你放心吧，美国人不会给我们扔原子丨弹丨！就算他们要扔，我们也阻拦不了！爱国是挡不住原子丨弹丨的。所以嘛，我们要好好过幸福日子，不管原子丨弹丨来不来的大事，要来的总归要来，就像天要下雨一样。我也是一番好意，是为了你着想。”茅工直叹气，“你们年轻人啦，真糊涂！”

　　话不投机，杨政委几次欲言又止。茅工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伤害了好人心，“你也不要不高兴！我说话一贯是直来直去的。”杨政委摇头，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彼此说说心里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茅工随即想到杨政委似乎是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不用遮遮掩掩。”杨政委腼腆得像个小姑娘，左手使劲儿拧了拧军装的衣角，才吞吞吐吐地恳求茅工，在总参谋长面前替他美言一番，遮掩一下违抗停工命令和遭受处罚的事；他如果顺利做完这个工程，后年将轮换去戌边，这是一个晋升机会。如果能在内蒙边界设卡缉私，捉拿贩酒者，个人每天的收入可以买一辆桑塔纳3000。茅工以为他想说工程上的事情，没有料到是他个人想升官发财，“我只怕没有机会帮你说好话，助你升官发大财。”杨政委一边干笑，一边说工程完工后，总队领导一定会来视察，也一定会与茅工打听消息，届时请茅工多多关照。茅工不免失望，进而默不作声，“这些军人心里怎么装的都是歪门邪道的事情，不是想升官，就是要发财？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成了一句空话。”

　　日期：2011-10-12　10:16:34
　　续上：
　　杨政委和茅工打交道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到一年时间。双方基本上是工作上的往来，茅工听杨政委汇报工程进展，杨政委接受茅工的检查督促；再就是一起吃个工作餐，聊聊新闻联播报道：农业年年大丰收，工业月月传喜讯，即使遇到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和金融危机，粮食和贸易顺差也都有增无减；物价基本不涨，交通基本不堵，环境基本改善，扫黄基本有效，罪犯基本落马；孩子都能上得起学，穷人们都能看得起病，百姓住每月77元的廉租房，工资年年增长12%，大学生就业率达到99%，大学生食堂就餐平均每顿2到3元……除此之外，杨政委和茅工谈不上有半点个人交情。突兀地请茅工帮忙，为自己前程搭桥铺路，杨政委心里忐忑不安：这是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人生大事，草率不得，不仅自己要重视，更不能让锦绣前程随随便便地断送在一个稀里糊涂的老革命手里。他听战友说茅工为人不错，是那种“栽花满手香”的人。这种顺水人情，茅工应该不会拒绝。他还想搭讪，茅工却微微闭上眼睛。

　　小王刚好回来，手上捧了一大玻璃瓶纯粮酒，准备给茅工泡鹿茸酒，活血止痛。对于他的殷勤举动，茅工没有表态，杨政委却点头赞许。小王用锋利的军用小刀将鹿茸削成小片，一片一片装入酒瓶中，然后密封了瓶盖。他又去洗一些水果，放进饭盒里，交待说，“茅工，你想吃的时候，就直接拿了吃，我洗得很干净！”
　　杨政委说要赶回总队汇报工作，过一段时间再来看望茅工。茅工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
　　小王下楼不久后折返回来，兴致勃勃地陪茅工聊天谈心，将自己的身家底细一一诉说给茅工：俺是河南信阳人，是去年才入伍的。俺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茶场，茶叶多的卖不完，喝不掉！清明节之前，我就能收到家里寄来的顶级毛尖，一定拿来让你第一个尝鲜！
　　日期：2011-10-12　16: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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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工无心听他拉家常，埋怨输液的液体太凉，扎针头的左手背发冷，发痒，很不舒服，让他去叫护士过来处理一下。小王很快回到病房，说没有找到护士，整个一层楼没有见到一个医生和护士，不知他们都干啥去了。他拉过茅工的左手，用手指轻巧地帮茅工揉搓手背。茅工感觉手背渐渐暖和起来，心窝子也温暖许多。
　　茅工午休醒来，发现小王还在身边守候，“你怎么不随政委回项目办或是部队？”小王回答，“政委命令我留下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直到明年工程完工。”茅工愕然，“我休假，还用你陪吗？”小王回答，“你休假，也要出门啊！你身体不方便，我开车送你。”茅工劝他还是回部队锻炼比较好，守着一个腰杆撑不直的老头子，没有前途。小王说接受新任务，心里很高兴。自己要服从命令，如果被打发回部队，就说明自己没有执行好任务，是要受到处罚的。自己现在和小白互换了岗位，以后就是茅工的专职驾驶员。

　　左总留下一个大红包，没有办法退回去；杨政委更是留下一个大活人，还是没有办法退回去。活得如此惊天动地，也不知是福是祸？
　　茅工的心事，就像是后背心上的垢甲，一天比一天厚重，摸不着，也抹不去。
　　日期：2011-10-13　10:15:28
　　第5章、刀剑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