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滕毓藻忽然想起一事,见胡殿甲已经翻身上了他的卫兵牵过来的战马,正要打马离开,也来不及向胡殿甲致谢,忙又补充说道。
“选青,那三营骑兵不要留在营内,只要你得知西摩尔退回来,就把这三营骑兵放出去,要他们在西沽仓库以西方向游弋,威胁西摩尔的侧翼,防止西摩尔从西面绕路逃回租界。”
胡殿甲坐在马上点头说道,“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想问你,难道西摩尔就不担心,他在西沽会被咱们堵住?”
滕毓藻笑道,“西摩尔离开租界时,西沽这里是一营练军在驻守……”
虽然滕毓藻话没说完,可胡殿甲已经听明白滕毓藻的意思,苦笑着摇摇头,带着他的十几个卫兵,挥鞭打马疾驰而去。
不要说一营练军,就是有十营练军,带着两千多西方列强联军的西摩尔,都不会有丝毫惧怕。
甚至,滕毓藻还认为,西摩尔这次在廊坊遇阻回撤,并不是他不想,或者不能一路冲破阻拦赶去京师,而是他携带的粮弹不足。
从天津坐火车一天就能到京师,而那时大沽口还没打起来,直隶的部队也还没有同联军开战,估计西摩尔和租界里的联军将领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会在路上遇阻。
因为,已经有两批联军乘坐火车赶到了京师,并且顺利都已经进入东交民巷使馆区。
这一次联军让西摩尔带兵进驻京师,应该还是担心使馆区里的的各国人员的安全。
滕毓藻并不认为,联军会狂妄到想用两千多人就会攻陷大清的京师重地。
而且,不管西摩尔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撤,滕毓藻都不会轻易放他撤回租界。
滕毓藻一边思考着为挡住这一股联军回撤,他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一边转身就准备向回走。
“这位大人,请留步!”
就在滕毓藻刚刚转过身,远处突然传来喊声。
滕毓藻转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武卫前军军装,背上背着行李,年纪在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的大个子青年士兵远远地跑过来。
看着略有些熟悉的面容,滕毓藻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一双脚不由自主地就要向前迎过去,可转念一想,又强忍住激动的心情,停住脚步等在原地。
很快,那青年已经跑到滕毓藻身前,立正给滕毓藻行了军礼,才小心地开口问道。
“请问大人,这里是否是新建武卫军前锋军营地?”
滕毓藻一边仔细大量这个大个子青年,一边说道,“你说对了,这里就是前锋军营地,你是武卫前军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话,卑职是来前锋军向滕军门报道的。”
在青年一路跑过来时,一直带着两个卫兵跟在滕毓藻后面的李大柱,早已手摸着腰间的驳壳枪枪柄抢到滕毓藻身侧,听青年说要找滕毓藻报道,不由笑着说。
“大个子,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们滕军门。”
武卫军虽然师从德军,可对于西式军衔却一概不予采用,所属各部队都没有军衔,所以不认得的人看不出滕毓藻在军中的官阶到底有多高,应该是见滕毓藻只比他大几岁,青年还有些不相信李大柱的话,迟疑着没有出声。
滕毓藻问道,“你姓吴?”
青年挺身道,“回军门,卑职正是吴佩孚。”
得到确定答复,滕毓藻再也忍不住心中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他心中种种不快和忧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瞬间化为乌有了。
吴佩孚不仅是北洋军中最能打的一员猛将,他还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帅才,是一个全方位都足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滕毓藻跨上一步,一把拉住比自己这个一米七八个头还要略高一些的吴佩孚的手,紧紧握住,兴奋地说道,“吴子玉,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吴佩孚此时已经确信,眼前的这个军官就是滕毓藻,急忙甩开滕毓藻的手。
吴佩孚虽然有些瘦弱,可手劲可不小,竟然一下子脱开被滕毓藻紧握住的手。
吴佩孚退后一步,再次认认真真给滕毓藻敬礼,然后不卑不亢地问道。
“军门,卑职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滕毓藻一挥手,“有话尽管说。”
吴佩孚略一迟疑说道,“军门,我们沈管带说,大人说是受故人所托,才特意把我要来前锋军,不知大人是否是认错人了,我家徒四壁,只有一寡母健在,另有一堂兄在京师做些皮货生意,也是小本经营,除此之外,卑职在这世上在无什么亲朋贵友,不会有谁还能顾得上托军门看顾我这个大头兵?”
果然很有风骨,滕毓藻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
滕毓藻依然掩饰不住心中喜悦说道,“不会有错,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你是山东蓬莱人,十年前丧父,光绪二十二年登州府丙申科第三名秀才,二十三年秋,你掀翻山东权贵鸦片桌,原因竟是指责男女同台唱戏,因而被革去秀才功名,不久后避祸躲到京师,以写春联和算卦为生,前年伱才得堂兄吴亮孚资助,投在武卫前军效力,我说得可对?”
对于吴佩孚的这点历史,滕毓藻可是清楚得很,吴佩孚一生不好色,不贪财,又很有气节,在滕毓藻看来,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古板。
就比如这一次惹祸,起因竟然是他看不惯男女同台唱戏,认为有伤风化。
见滕毓藻一口道出他的底细,知道不会有错,急忙又追问道,“大人,可是听我堂兄说起?”
滕毓藻摇头道,语态诚恳地说道,“吴子玉,我并不认得你堂兄,我是听一个和你堂兄熟识的人说起过你,当时那人还做笑谈提及,我听后,一直很替你可惜。”
“你虽然没受过现代西式教育,可毕竟能考中秀才,在咱们国朝内,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如果就此蹉跎下去,也许你这个可造之材也就荒废了,恰逢昨晚想起此事,就向聂军门把你要来了。”
关于知晓吴佩孚底细这件事如何转圜,滕毓藻早已想好说辞。
虽然听了滕毓藻关于爱惜他这个可造之材的说法,让吴佩孚十分感动,自从被革除秀才功名后,为了避祸,远避京师,他还头一次听人如此为自己惋惜,更何况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成为堂堂二品大员的一军总统。
不过,虽然对滕毓藻十分感激,可吴佩孚对于滕毓藻所说他“没受过西式教育”还是有些许不满,张口道,“大人所说关于卑职未受过西式教育,卑职以为不然……”
应该说,吴佩孚的性格有些执拗,甚至他一生也没有改掉,滕毓藻知道他不经意说的这句话,不小心触碰到这个有傲骨的吴子玉的逆鳞了,笑着摆摆手说道。
“子玉,我知道你对我的这句话不认同,可你要知道,不学习西方的这些奇巧淫技,就造不出坚船利炮,还有许多其它先进的东西,而这些西方列强先进的东西的基础,就是西学,至于西学和中学的优劣,我认为我们大可不必争论,总之一句话,在当前来说,以中学为体,以西学为用,就是一个折中解决之道。”
滕毓藻又问道,“听说前军中很快就要提拔你这个秀才去炮营做队官,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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