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眉梢一挑，低头摘下腕间的手表，“你见她了？她就在对面。”
　　听到这个答案的陆一鸣蹦的得有三尺高，他竟然只大胆地猜到两人会在一栋楼，会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江四，论心机，你真让我佩服。竟然住在一层，面对面。靠！”
　　江北无视他声讨式的聒噪，掏着耳朵从他身边路过。
　　锅底已开，众人围坐一圈，正式开始今晚的聚餐。
　　闻烟看着摊开的烧烤，不停地骂着对面的强盗。

　　冰箱的冷冻层，空空如也。
　　人好像就是这样，越是在吃不到时，对它的欲望越强烈。
　　外面大雨未停，下单外卖确实不大合适。可再让她下楼去买，濡湿的裤脚又让她百般难受。
　　正烦躁时，门铃响了。
　　她默念着闻家的家教，忍着爆发的临界点开了门。
　　陆一鸣站在门口，举着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闻烟，我们在吃火锅，你这里，有没有老干妈？”
　　闻烟无语，对面的门开了一半，除了门口地毯上泄出来的半角灯光，什么也看不到。

　　“等着。”
　　陆一鸣道了谢，快速走开。
　　她回到岛台，从家里有限的资源里，给自己调了杯Mojito。
　　一个完整的烤串没吃完，门铃又响了。
　　闻家的家教还在发挥着最后一点效用，她咧着夸张的嘴角开了门。
　　“能不能借点冰块和耗油？”这次换了人，闻烟不知道他叫什么。她和江北恋爱时，跟他吃了几回饭。
　　当年的闻烟觉得他的浪荡轻浮程度远超陆一鸣，对他印象极其不好，刻意忽略了他的名姓。好像是姓秦还是覃，记不得了。
　　谁家吃火锅，需要蚝油？

　　闻烟忍无可忍，“等着。”
　　那人憋着笑，接连哦了两声。
　　从在一楼电梯厅遇见那个冰块脸，她这安静的夜晚就被打乱了。
　　不，确切地说，从江北回来后，她平淡如水沉寂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她拿出手机快速拨出去一个号码，那边接通的很快。
　　可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拨出的是多年前的手机号从而快速挂断时，对面那人已经踩着光影走了进来。
　　来人就在她身后，只要她转身，就能重新跌入那人幽黑的眼眸里。

　　闻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手机屏幕亮了暗，暗了复又亮起。
　　江北拍拍她的肩，“闻烟，他们想请你去对面吃火锅。怕你拒绝，才想到这个法子。”
　　闻烟调整好情绪，那莹白的脸上，除了疏离就只剩淡然。
　　她走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盛放调料的盒子。有些重，全靠着左手搬起来有些吃力。
　　江北上前接住她手里的一切，“江主任，我对你们这另类的好意并不感兴趣。相反，我很累，我需要休息。”
　　闻烟的视线停留在他的锁骨那里，她看着眼前的人，胸口隔着单薄的衣服，剧烈起伏。
　　然后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他猩红的眸子。
　　“当初分手时说的很清楚，一场雨夜的情动，三两次刻骨铭心的极致高丨潮丨。从此一别两宽，衡江和我，你都不要了。”

　　闻烟悦耳的声线因为干涸的嗓子带着少许暗哑。
　　她静静地看着江北，“既然不要了，那就没有必要再让彼此陷入难堪。另外我需要解释一点，自重逢后，你带给我的更多的还是压抑，深入骨髓的压抑。”
　　江北看着眼前那双潋滟着水光且往日含笑随心的眸子，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几年不见，闻干事终于学会坦诚相告。”
　　说完，把调料盒子放在岛台上，转身离开。
　　闻烟背身，手扶着岛台边沿，发丝垂落，遮住她半张脸。
　　没有等到期待的关门声，负气出走的人折返回来，帮她把那重重的调料盒子放了回去。
　　然后，越过她，直接离开。
　　门口观景的人多了一位陆一鸣，看着室内剑拔弩张的二人，刚想开口。
　　就被脸色铁青的人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陆一鸣悻悻地摸着后脖颈，觉得那眼神里带着辛辣。

　　眼前的门被江北用力关着，嘭的一声，不知凌迟着谁的心。
　　这晚之后，两人的关系重新跌回冰点。
　　即便在医院或者电梯碰到，两人就像不认识一般。淡淡地，擦肩而过。
　　江家给江北筹备的回归仪式也很隆重，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
　　请假回来的秦芊芊没敲门直接走进她的办公室，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闻烟正忙着查看医院系统里的数据，没有理她。
　　秦芊芊拨着她桌面上晃动的风车，“你大学同窗，江家的帖子收到了吗？”
　　闻烟敲击键盘的手微微停顿，随后便恢复如常。
　　秦芊芊嗤笑一声，“闻烟，跟前男友成为同事，感觉怎么样？”
　　闻烟关掉页面，一把按住秦芊芊不停转动的风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怎么？需要我帮你引荐么？毕竟，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过。”闻烟回怼，看似漫不经心，却把秦芊芊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再或者，我把他的喜好告诉你，让你比医院其他女同事知道的多一些，成为江家少奶奶的胜率高一些。”闻烟双手交叉在一起，盯着秦芊芊，眼尾戏谑的笑着。
　　秦芊芊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她蹭出些距离，“闻烟，得意什么？充其量就是前男友，有什么好张狂得意的？”
　　闻烟沉声笑着，“确实比你，多了一点得意的资本。”
　　她大拇指搓着食指比划着，笑的大胆狂妄，末了还对着秦芊芊眨眨眼。
　　“秦芊芊，我好人做到底。凌主任肯定有帖子，你可以跟凌太太商量下，你代替她参加江家的晚宴，说不定会？”
　　后面的话，闻烟没有说完。

　　秦芊芊走后，她潋着笑意拉开抽屉，看着上午闻陵让闪送送来的信封。
　　是江家的请柬。
　　江四，江北。
　　愁绪满怀，不知该作何打算。
　　最后，她只得让闪送按原地址退了回去。

　　她不会出席，不管用何身份，她都不会去。
　　【哥，我不去。】
　　宴会当天，秦芊芊没等到下班时间，就拿着包走了。临走前，拿着请柬在她办公室门口耀武扬威的得意一番。
　　闻烟做了请便的手势，看着她撩着头发婀娜摇曳的消失在自己面前。
　　秦芊芊高跟鞋的声音，让她面前的所有的文字都悬浮在半空中，惹得闻烟心烦意乱，莫名烦躁。

　　蔺程程的电话来的很及时，“美人儿，有没有心神不宁心烦意乱啊？”
　　闻烟转着桌面上的风车，还没开口，就听到蔺程程在电话那边叫嚣。
　　“下班医院门口等我，喊上圆圆，姐们儿带你们见世面去。”听蔺程程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在商场。
　　闻烟愁云渐散，眉眼开始舒展。
　　“得嘞，听您吩咐。”
　　衡江的夏季已近尾声，傍晚吹起的风里带着丝丝凉意。
　　闻烟和圆圆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看着不断闪过的车流，闲聊着。
　　“今天我还跟新来的小护士聊天呢，闻烟，你算算咱们认识多久了？”
　　闻烟歪着头，手中拿着便携式的降温冰袋，捂着脸颊，“快十年了吧？蔺程程什么时候到啊，我快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