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曲奶奶手术成功很开心，吃了麦当劳很开心，看见烟花也很开心。”闻烟没有躲闪，也看着那双俯视着自己的全是自己眼睛。
　　“这么看来，今日三份的开心中，全都有我在！”江北的声音就像她昨天弹奏的箜篌，泠泠叮叮。
　　午夜烟花散场，距离除夕不足24小时。
　　一直耗在医院的闻烟，没能在除夕夜前把曲奶奶从ICU接出来。
　　同样一直医院的，还有江北。
　　秦芊芊不知道哪来的消息，又是直接闯入她的办公室，转着她桌面上的风车。
　　“听说了吗？”
　　闻烟没有理会，她在看曲奶奶的病历。
　　“哎，闻烟，给自己立这个清冷不染尘埃的人设，不累吗？”
　　“你是说，我端着？”闻烟不可思议地问。
　　秦芊芊耸耸肩，“不是吗？没有端着吗？”

　　闻烟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她实在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
　　“秦芊芊，我特好奇，从我来到医务科你就是这副嘴脸。我上辈子，是掘了你家祖坟么？”
　　闻陵来给她送饭时，她还在想秦芊芊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她说，江北把江家搅和的天翻地覆。江北的股份，全都转给他三哥江南。

　　势必要斩断除血液外，跟江家的一切。
　　这里，自然也包括跟宁家的订婚。
　　“想什么？你可真行，除夕夜也不回家？”
　　闻烟摇摇头，使劲儿闻了闻，“关大爷家的狮子头？”
　　“你这狗鼻子，还真让关大爷猜着了。这一盒是给关小关的，你去送我去送？”闻陵只是嘴上这么说，他可不会专门跑到神外去给关小关送饭去。
　　“我让他来拿吧。”闻烟让闻陵先坐，指了指他身后的咖啡机。
　　内线电话拨过去，神外一片嘈杂。
　　“我医务科闻烟，找关小关。”

　　接电话不知道是哪个住院医，“关小关这会儿灭火呢。”
　　闻烟还没问，就听到电话那端接电话的人憋不住的笑。
　　“楼下病房的人，上来把我们的科室的微波炉，霍霍了。”
　　啊？
　　咖啡刚好，闻陵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闻烟轻轻扫了一眼，好像是尹白露。
　　又看到闻陵走的那么急，意味深长的笑出了声，“快去找我嫂子吧。”
　　“别瞎叫。”
　　这一中午，还真是热闹啊。
　　如果闻烟记得不错，神外的微波炉是医院仅剩的一个没被患者的珍宝侵染过的。
　　这事，还真的像混混一样的关小关出面才行。
　　闻烟这顿午饭吃到一半，一直处在八卦旋涡中心的人，再次出现在她办公室里。
　　“我来吃关小关的午饭。”他这话说的，轻松坦然。
　　他说来吃，不是来拿。
　　江北看穿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戏谑的笑，主动坦白。
　　“中午十一点半，人民医院所有科室的微波炉全部沦陷，神外作为最后一个牺牲的科室，已竭尽所能，依然未能免遭毒手。”他在门口洗完手，又很自然地用着她的纸巾。
　　饭盒打开，除了狮子头，关大爷的菜系，明显超过闻家。
　　一个清淡寡味，一个色香味俱全。
　　“曲奶奶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你今晚可以回家过年。”江北把关小关的菜往她面前挪了挪。
　　闻烟没动。
　　她在想秦芊芊上午说的话。
　　如果闻烟猜的不错，这些话，应该是宁真借秦芊芊的口，告诉她。
　　除了上次那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握手，她和宁真并没有深交。

　　闻烟原本想问他为何不回家过年，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问。
　　“你晚上确定在医院？”江北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这是我给你的咖啡豆？”
　　闻烟摇摇头，“记不清，还有蔺程程和我哥给的。”
　　江北重新坐下，咖啡放在旁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晚上回家吗？”
　　闻烟又摇摇头，“曲奶奶醒了，我下午忙完进去看看她。”

　　江北嗯了一声，“你这楼层都没什么人，害怕的话去神外。”
　　“江主任，今年贵庚啊，还害怕？”闻烟想给自己接点水，被江北抢了先。
　　关大爷给关小关的狮子头刚被他吃完，“你坐着，我来。”
　　闻烟微微一怔，抽了张纸巾搁在两人交汇的视线里。手指微动，“嘴角。”
　　江北笑着接过来，“哦。”
　　如果两人就像这样，只以朋友身份相处的话，也挺好。
　　“听说，你把给曲奶奶请的护工辞退了？”江北这散乱没有章法的提问，不得不让闻烟开始怀疑。
　　“江北，你到底想问什么？”闻烟也不想再这样兜圈子。

　　“如果你碰巧不和家人一起，那我想跟你一起过除夕，仅此而已。”
　　中午的闲聊依然没有结果。
　　大年三十下午的医院略显冷清，闻烟在ICU看着短暂清醒着的曲奶奶。
　　只说了几句，就被圆圆请了出去。
　　对于闻烟会谈箜篌，圆圆她们这些大学同学是不知道的。
　　“在宿舍只见你给我们凭空演奏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会。”
　　闻烟推着圆圆往前走，“学医是多累的事呀，哪还有心情去练这个。不过，不是我吹，我要是一直学箜篌。这会儿，应该也能去维也纳风光一把啦。”

　　圆圆附和几声，“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在护士台，几个女孩子在闲聊。
　　不知怎的扯到相亲这个话题上，闻烟也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有两个小姑娘是来实习的，还没有完全脱离校园象牙塔的稚嫩和天真。
　　说出来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童话。

　　她听了几句，就不想再继续了。适当闭嘴沉默，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好啦，我先回办公室去。按照惯例，今晚食堂应该会给在岗的人做大餐。当然也按照惯例，各科室的大佬也会不停地给自己科室的医护人员订水饺。”闻烟笑着站起来，喝完杯子里剩余的水。
　　“闻烟姐姐，你晚上吃什么？”
　　闻烟摆摆手，“我哥给送饭，不过我家的年夜饭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她三两步走出护士台，一边退后一边给大家挥手说拜拜。
　　结果，一不小心又撞到留在医院的江北身上。
　　圆圆想提醒她已来不及。
　　“撞了人，都不道歉的吗？”他沉着嗓音问。
　　身后的唏嘘的玩笑声逐渐加大，闻烟冲着圆圆说，“帮我报警，这里有人碰瓷。”
　　大年夜的最后几个小时，除了跟死神在拉扯的病人，医院其他的一切好像按了暂停。
　　这是一年到头，医院仅有的几个小时的沉寂。

　　仔细听，就连仪器的声音都变小了。
　　一高一矮的俩人，并肩在医院的走廊里。
　　闻烟一直在医院的群里抢红包，这一晚上抢下来，她应该能给自己买些mm豆。
　　身边的江北看她抢的认真，“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头都没抬的闻烟切了一声，“江主任，霸总不是这么演的。”
　　江北觉得有趣，瞬间想到俩人在一起时，闻烟的吐槽。
　　那本古早的霸总小说是怎么勾起她兴趣的，江北忘了。他只记得，那半个月，他俩都在极限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