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两棵粗壮的老槐树,树上挂的红布条经过风吹日晒有些发白,看起来有些历史了,靠左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是我们的村名。
“苏家村?这名字倒是直接。”我身后传来王根基的声音,我笑:“说是苏家村,其实这些年来了好多外来人,村子名字早就混了,也只有我们这一支的苏姓人家在村子里。”
王根基示意他知道了,跑到了村口那块石碑跟前,摸了一把:“小兄弟,这块石碑起码有七八百年的历史啊,历经那么多战乱还能矗立不倒,这才是真正的传统古村啊。”又小声说了一句:“这样看来,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过来,应该会有些好东西。”
我知道他可能是职业病发作了,就对他笑了笑:“王哥你还别说,我们这村子确实是有几百年历史了,村史上说是历史上某位将军的后裔,将军战死之后,他的后人就隐居于此,直到现在。”王根基哈哈笑了两声:“那苏小兄弟还是将军后人呢!”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我们就进了村子,可能是回来太晚的关系,每家每户的窗子里一片漆黑,有点森然。虽说是晚上怕冷,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连点人声都没有,好像一个死村。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拍了下自己的头,差点忘了大晚上的又不劳作谁还出来受冻。
因为村子是盆地的关系,大多人家都聚集在中间,中间纵横着几条小道,王根基第一次来,我们又是熟人,也就不好让他再去找别的住处,就招呼他让他跟我一起住我家。
一路走过来,才发现,并不是全村都在睡觉,还有些屋子灯也是亮的,走过一个拐角处,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话,走过去才看见一对中年夫妻,妇人可能是因为一些鸡没有赶进圈而发牢骚,男人站在一旁就只听着没说话。
我见他们这样,就走过去,男人看见我,就拍了拍妇人,指了指她身后,“老婆子,你别说了,看谁回来了!”
妇人像是还在气:“什么谁回来了,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天黑些就赶,你不听,拖到现在鸡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嘿呀真是的!你指指指什么,还跑堂是吧!”
我看的好笑。就过去拍了下妇人的肩膀,妇人转过来,才惊了一跳,“哎呀……是幺儿回来了啊!”
因为一直没给起小名的关系,全村人就按刚生下来叫的名字叫,久而久之,改也改不过来了,这会儿王根基还在后面,我有些尴尬。
忙转移话题:“赵婶儿,你可别发火了,你看把我叔都吓得不会说话了。”
赵婶听见,又瞪了叔一眼,絮絮叨叨的说,“我就告诉他让他早点早点,他非要去和老李喝酒,结果现在回来坏了吧,都找不着了!”于是我又陪着赵婶把鸡逮进鸡舍。
才问到,“婶儿,燕子和小栓睡了吗?”赵婶说:“那俩孩子年岁小,玩累了就容易困,明儿啊我带着他们来找你!”
我忙摆摆手:“没事啊婶,我就是问问他们,上回他们说是要吃水果糖,我给忘了,这回我给他们带了一大包”看赵婶想要拒绝,我就不由分说的把糖塞进她手里,又说:“孩子年岁小,玩性大,好不容易要回东西可不就得应了吗,就是一包糖,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婶儿你要再拒绝,我就不好意思再来你家蹭饭了!”
听到这,赵婶才收下,又拉着我说了半天,最后一拍脑袋:“哎呀我都给忘了,光顾着跟你说话,你还没回家吧,瞧我这记性,你妈已经坐在门口等你一天啦,要是你再不回来她可能就要一直等下去啦!”
听赵婶这么说,一想起父母等我这么久,很可能还在等,我就心里发酸,赶紧和赵婶赵叔道了别,往家跑。
路上王根基问我,我就说:“我小时候父母经常在外面干活,留我一个人在家,年纪太小又不会做饭,赵婶他们那个时候还没有两个孩子,就把我当成他们的儿子养,白蹭了几年的饭,后来我长大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不会再去蹭饭了,但本,是不能忘的,他们家这个恩,我得记一辈子。”
王根基表示理解,于是飞快的跑到家,果然看见母亲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已经打起了瞌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见她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不光是大片大片的白头发,皱纹也爬了满脸,又是一阵难过。
外面凉,我把母亲打横抱起,就准备放在她屋子里,进门的时候遇到了父亲,他过来就拍拍我的肩膀:“你妈她,从你要回来就开始天天守着家门口。就怕你回来看不见,你这孩子,说是今中午就能到,你妈老寒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也没用,你怎么晚上才到!”
我给他说等会解释,就准备把母亲抱进去,没想到这一颠簸,她给醒了,母亲醒来还有些迷糊,见是儿子回来了,还没反应过来。我把她放下,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了我怀里就开始抹眼泪,一直念叨“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父亲这才解释道,“以前都是准时回来的,今天晚了大半天,她还以为你出了事,今下午要出去找你,被我给拦住了,要是你今晚再不回来,我大半夜的就要去找你了。”
想起我遇到的事,又怕他们担心,我拍拍怀里的母亲,对着父亲说:“爸,我在铁树岭那边遇到了些奇怪的事,就耽误了些行程,回来的晚了。”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过来吃饭!”
母亲好像也收住了,又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确定我没事后,才急忙拉了我的手,慈爱的把我往桌子上拉:“对对对,来去一天多,肯定连饭都没吃。先吃饭先吃饭,其他的一会再说……”
这时我才记起身后还有个王根基,他刚才在我身后,被我挡住,父母没看见,见我望过去,他们才看见我身后还有一个人,又去拉王根基,王根基和他们年岁也就差了几岁,当然不能让我父母招呼,末了就扶着我母亲在饭桌上坐下。
我把我那份米饭给了王根基,又自己去盛了一碗,回来的时候我父母正在跟王根基聊天,父亲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神情温和了很多,问王根基:“那小子,在外面有没有惹什么麻烦,小时候就皮,出去了也不知道收没收性子。”
王根基笑着说:“老哥啊这你就别担心了,小苏在外面工作能力强,又会说话,每个地方都抢着要他呢,我们公司还得好好留着他,不然就被挖走了哈哈哈。”
这会儿父亲也缓和了面色,还有几分得意,不过看到我进来,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我装作没看到,进来坐在了王根基的旁边,小声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王根基凑过来小声说:“刚刚你爸问我你在外面怎么样,我就说我是你老板,你表现优秀我过来视察的,回去还会给升职。”
果然是社会上见多的人,就是会说话,小声道了谢,没把我最近的不顺说出去让父母担心,却见母亲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对着我说:“别说话了,赶紧吃。”末了又对王根基讨好的笑了笑:“老板你也吃,山村旮沓里饭菜有些随便,先将就着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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