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七十年》
第40节

作者: ccg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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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我三十六岁,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父亲了。大女儿十四岁,最小的六闺女也三岁了,玉春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即将呱呱坠地。父母亲都六十七岁了,他们一辈子生了四男两女,两个女儿都不幸过早夭折,我们兄弟四个先后娶妻生子之后,父母因为偏爱我的这帮孩子,其余三个儿子无论怎么要求他们,他们都不去,只愿意跟我和玉春一起过。
  母亲常跟我说:“你爹年青时候,从来没抱过孩子。可你看现在, 屯里一有个什么热闹,他领了好几个,怀里还得抱着一个到大街上人群里去显摆。” 真的是这样,实际生活中,因为我与父亲的性格和处事方法截然不同,所以我们的关系并不算十分和谐。可是一看到老人把我们的孩子视为掌上明珠,对孩子们的小过错也是百般袒护,我们之间的一切隔阂,都因为父亲对隔代人的宠溺而化解了。而在婆媳关系上,玉春作为儿媳妇,则把公婆视为生身父母一样,尽管生活当中有时也会发生磕磕绊绊,都能马上化解。

日期:2012-05-08 22:31:12

  我的孩子们,在我不经意中,也在健康快乐地成长着。每天老大老二老三放学回家,三个小妹妹马上迎出去,跟着小姐姐们进屋。小姐姐们放下书包写作业,小妹妹也要了纸笔,在一边儿安静地模仿着写字。写完作业,姐姐们都教妹妹背诗唱歌。孩子们的天赋都出奇的好,相互熏陶之下,进步飞快,就连三岁的小云都能一字一板地背唐诗三百首,会唱好多歌了。每逢看到老父亲,老母亲歪头头笑眯眯地欣赏着孩子们的童心童趣打闹嬉戏时,我的内心也油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幸福感。

  一晃在家呆了七八天,都快把贩鱼的事忘了。这天终于准备出门去张罗钱,一想,当时那个年代要一下子筹集五千块钱,谈何容易,得多长时间能借到,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了,也许事情都会有变故的。想到这里,我就准备放弃这次计划,打算第二天去镇上给老咸发电报说明情况,自己再去找点别的营生去做吧。
  第二天,我刚打算要去镇上, 家里来了个陌生人,一问,来人姓钟,是小于子介绍来的。老钟姑爷是哈尔滨铁路局三棵树车辆段铁路公丨安丨处的。现在快过年了,他们单位想给职工搞点福利。小于子听到这个消息,就大力向他们推荐,说我有渠道能低价买鱼,鱼进价七八毛钱,加上运费什么的,估计也就卖一块二一斤。老钟和单位其他五个人就赶紧过来找我了。我一听,心里暗暗赞赏,没想到这个路会朋友还真能办事。

  于是,我就跟着老钟一行人出发前往通辽。到通辽火车站是半夜三点钟,去凤凰岭的公共汽车要七点才开。依我的习惯,就在火车站凑合呆几个小时就算了,可是老钟他们算是公差,旅费可以报销,于是他们坚持去旅店休息了仨小时再回来,差点错过公共汽车。
  到了凤凰岭老咸姑爷家,老咸兴冲冲地迎了上来。问明老钟他们的意图,老咸说:“鱼货源没问题,肯定能保证,就是价钱问题有变动啊,现在七毛五买不到了,涨到一块钱了。你们不用过去看,尽管来车,交款装货。”老钟一听就说:“我们必须看到货才能来车,否则贸然派车过来,万一有什么变故,损失太大,我们没法交待啊。”我也说:“咸叔啊,人家都来到这了,就看看货,双方都放心啊。”没想到老咸就是坚持不同意去渔场看货,老钟一看,态度更加坚决地要求去看货。这样双方僵持不下,语气越来越强硬,后来竟激烈地争吵起来以致破口大骂,老咸气急败坏地往外撵人。

  老钟一行人中的头儿一怒之下亮出了手枪和工作证,单位介绍信,说明天要把我和老咸送到公社派出所去。老咸一听傻眼了,不再言语了。就这样我们七八个人挤在一铺炕上凑合眯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老钟他们一行人要扭送我和老咸去公社派出所时,发现老咸一家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于是几个人挟持着我来着公社,亮出工作证和介绍信,跟公社负责人说,他们经人介绍,由我带领来到这里买鱼,没想到老咸坚持不肯带他们看货,只让他们回去带车来拉鱼,因此双方僵持不下。总之,他们怀疑我们是在招摇撞骗。
  公社负责人听完情况,问我和老咸什么关系,我把跟老咸做生意的前前后后都叙述了一遍,又说:“我和老咸就是这样的路会朋友,他没为我花过一分钱,这次黑龙江来的几位朋友,我一路上也没用他们为我花一分钱,我是清白的。剩下的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老钟他们一听,很不高兴:“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说话,没有你领我们,我们怎么会来这呢?”我急了,争辩说:“我本来已经不想来凤凰岭了,是你们的人到我家去找我,现在我这一路的损失还没处去要呢,你们堂堂国家公职人员,因公出差的费用难道还要算在我个人头上吗?要算你们找老咸算,跟我说不着。”

日期:2012-05-08 22:32:01

  公社负责人忙说:“小高同志,你也不要理直气壮地把问题推得一干二净,你虽然也是受了蒙骗,可你自己也难辞其咎,毕竟是你把人家领来内蒙的嘛。你就什么都不说,人家哈铁的同志也不会怪罪你什么,更不会向你索要什么损失,因为你们同是受害者嘛。”说完,他又转身对哈铁的人说:“几位同志,我在此向你们表示歉意了,老咸虽然现在已经迁移到梅河了,毕竟曾经是我们社的社员,我们还是可以向找他谈一谈,批评一下。不过,他这种做法虽有不当,毕竟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我们无权采取什么行政手段。只能这样,很抱歉。”

  听了这位负责人一番绵里藏针的逐客令,老钟他们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走出公社,回到凤凰岭,时至今日,我们也不好方便再回到老咸姑娘家了。我看他们一筹莫展,就领他们去了一个破败的小旅店。
  旅店主人是个鳏居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一边烧炉子一边给我们沏茶,听我说起来这里的经历,他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能找老咸办事呢?那个人一辈子没干过好事,净靠坑蒙拐骗过日子了,在这屯里都没人理他,他没办法才搬到梅河口去了。这次又把你们给忽悠来了,人家渔场那鱼就是七毛钱一斤,他凭什么要一块钱,他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呀,三岁小孩子也不会上这个当啊。”我听后,真是后悔跟这样一个人扯上关系,这事办得也太不地道了。你想挣钱没错,但是也别把别人都当傻子呀。

  我叫店主人烀了只驴腿,又张罗了些酒菜,跟老钟他们说,这顿饭算我请的,虽然没几个钱,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表示谢罪吧。那个亮枪的人一听,忙说:“小高,你不能这样说,你何罪之有哇。这个事儿一开始我们就明白,完全是老咸一个人在掌控着,他纯粹是做梦啊,任何人都不会上这个当的。我们真的很生气。至于今天早晨把你挟持到公社去,只是让你到那作个证,因为老咸跑了才委屈了你一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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