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地》
第25节

作者: 龙池长清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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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开工!”疤哥在那里拉着风筒,把它拉向垱头,回答着说。
  马三也在那帮着接风筒。他对“独眼龙”嘻地一笑,说:“你是不是少了只眼珠子,就看不清了?这风筒短了,上个班没接上,我们要把它接上吹了才能开工呀!”
  因怕有瓦斯聚积,每个班开工时,都要把风筒接好,打开风机将垱头吹上一阵,这是必备工作。“独眼龙”没话可说了,只气哼哼地说道:“我不管你们,要耽误是耽误你们自己的工,又不得扣老子的钱!”
  “不耽误你的工?我们多挖一吨煤你不是多得一块钱吗?”马三说道。又抡起铁镐使劲地挖下去,煤块四溅,正好一小块蹦进“独眼龙”的嘴里。“独眼龙”“呸呸”,连吐几下,最后骂了一声:“你这狗日的!”,走了。

  工人们分别在各自的垱头,干了起来。黑泥湾的小煤窑,大多还是用镐挖,采用的是最原始的巷道式采煤法。不一会,只见垱头上煤尘滚滚,煤灰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为了不让煤灰扬得太大,一个矿工将风机停了。这样,巷道里更加热起来,不一会汗水流了下来。大家又都将汗湿的工作服脱下,光着膀子干。马三等几个还将裤子也脱了,赤条条的,反正井下也没女的下来。干一阵后,他们歇一会儿,在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着那浓浓的煤尘。

  日期:2012-05-05 20:51:33
  疤哥和刘根善在一个垱头干着。他一个人在前面挖,让刘根善在后面给他扒煤。刘根善年大体弱,他不时让他歇一下。刘根善也是汗水直流,但他过意不去,不想歇,疤哥就停下手来,两个人都歇一歇。这个垱头有出水的征象,疤哥边干还边察看。还好,挖过一段后,挂红冒汗等现象不见了了,出水的征兆没有了。疤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想,也许是绕过去了。

  上面送下了腰餐,就是班中餐,大家都停了下来,手也不洗,捏上一个个馒头就往口里送。马三看到每个人的背上,都是一层黑厚的煤灰。那煤灰又被流下的汗水分割开来,划成一块一块,像是乌龟背上那一块块花纹似的。他叹了口气,说:“要是我以后有儿子的话,决不让他当这在地底下爬的乌龟!”
  送葬的人都走了,宾国远独自坐在这里,坐在母亲新起的坟墓旁,默默地坐着。
  母亲的旁边,是父亲的坟墓,也是一座土还未干、上面绿芽都还没一棵的新坟。想不到只这么几天的时间里,他的父母就相继离去,他一个人孤单单地被扔在这世界上。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对于在父母爱抚中长大的他,更是觉得一下难以接受。他悲伤,感到心沉,感到茫然。他要在这里静一静,理一理纷乱的思绪,陪一下已同他阴阳相隔的父亲母亲。

  如果说父亲的离去让他感到了家里顶梁柱折断的话,那母亲的离去更让他感到精神支柱的夭折。母亲,这个在黑泥湾带有传奇色彩的普通女人,即使她病了躺在床上,都让宾国远感到心里踏实,有靠山有定准。如今,两根支柱都倒下了,以后这世界上干什么都得靠他自己了。他又想起母亲临终时说的话:“儿呀,妈帮不上你了,你只能一个人在这世界上闯了,你好自为之。爹在地下会保佑你,娘去了地下也会保佑你!”

  日期:2012-05-06 08:34:53
  是的,他们在地下都会保佑自己,宾国远想起娘知道自己不久人世、坚持要去周汉武家。“她是想去压压周汉武的嚣张气势,为自己壮胆!”宾国远想着。他突然心里一颤,想到了母亲去周家不坐汽车是为了什么。他曾经给娘讲过一个故事,这是他在书上看到的。说一个人临死前去了哪里,就会将阴魂留在哪里,但去时只能坐木的东西去,因为棺材是木头做的。书中讲一个人就是采用这个方法,将阴魂留在仇家而报了仇。想不到已经无能为力的母亲为了帮儿子,也采用了这种迷信的、她原来根本不会相信的办法。宾国远感觉到了母亲的手在心头的抚摸,他眼里禁不住涌上了泪花。

  父母的离去,都是因为银水井而引起的。父亲要是不死的话,母亲绝对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人世,宾国远想着。妈的,都是那狗娘养的周汉武!他在心里暗暗地骂着。他本来是不会骂人的,但这种时候,不骂似乎是不能表达出他愤怒的心情。这时,他又想到周汉武对银水井仍是虎视眈眈,他心里又一沉。要是他不将拍买金交上去,正如黑泥湾的老板们说的那样,银水井确实会落入周老虫那张张大的口。

  按照拍卖成交后七天须交上50%成交款的约定,这七天早过期了。而且马上就要过去第二个七天,宾家还没交上一分钱的拍买金。宾国远让宾平山去镇政府说好话,最后镇政府才因为“宾家办丧事耽误”而勉强同意推迟5天,但让他们成交款必须一次交清,否则将他们作违约处理。现在,家里还只那点钱,向舅舅借的500万、收回煤款300万,原来母亲的一点私房钱都拿出办丧事用了。就是交上1000万都不够,更谈不上一次交上2000万。而且舅舅的500万下半年就要还,因为舅舅在外做生意吃喝弄出一身的病来, 前年还中了一次风,不能做生意了。这次妈妈死了他都没来,说借500万是妈妈开了口,让宾家“应应急”。可就是“应应急”也还差1000多万,这1000多万要到哪里去弄呢?

  宾国远坐着想着。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拍卖公司的,他知道他们找他是什么,于是打开就说道:“别急,不是还有5天的时间吗?”
  对方说道:“我们是想提醒你,这5天是最后的期限,到时候就别怪我们了!”
  他关上了手机,想起了那个在银行里的同学。这个同学和他初中时玩得好,正好早几天来到了黑泥湾。他请同学吃饭,席间说到他欠钱还拍卖款的事,那个同学拍着胸部,说:“这事算我的,我和我们行里信贷部主任的关系好,你这个情况保证能贷到款!”说是回去后给来电话的,怎么还不来?
  日期:2012-05-06 10:34:52
  宾国远拨了个电话过去,通了,可对方迟迟地不接。正当宾国远以为人不在场、要关上手机时,对方却叫了一声:“宾国远!”然后又吞吞吐吐地说:“你的那个事,我同主任说了,可他、他说你不在我们银行的业务范围……”接着又说道:“对不起,我这两天太忙,没给你打电话。现在又有事去,我关了!”

  宾国远也合上了手机。“不在业务范围内?是不是说我应该在当地的银行办而不能直接找县里办?”宾国远想着。他想向同学问个明白,就是不能在县上办,让他给镇上的银行说下也好,他们内部应该是通的。他又拨了号码过去,又通了,但这次一直响到“你拨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也没人接。他不死心,再一次拨过去,但这次是只响了一下,就被对方按死了。

  宾国远这才明白,对方是有意地不接他的电话。但他又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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