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仁小眼一亮，对“独眼龙”说了一句：“这下有戏看了！”又转身对工人们说道：“我有事去了。这样，你们愿在我这里干的就下去，不愿下去的就另请高就。原来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现在挖窑的也是流动的水，你不干有别人干！”说完便转头而去。

　　秦正仁回到办公室，他想了一下，对那两个探听消息的人说：“你们继续去，去打探。我这里去宾家吊丧！”他刚要出门，又想起什么，拨了拨手机：“周老板吗？你听说没有，宾家的那个婆娘死了，是从你那里出来，刚回到家里死的。不关你的事？哈哈，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也想不要关你的事呀！”
　　日期：2012-05-04 21:05:05
　　第 七 章
　　秦正仁走了，“独眼龙”又叫了起来：“下去，快下井！秦老板说了，不干的就结账走人！”工人们只得站起身来，戴上矿帽矿灯，向井下走去。
　　株木井井筒也是用坑木支护，顶上护垫着板皮茅柴。不时有水从上面滴、流下来，脚下是用木头支垫成的台阶。这木头台阶由于支垫的时间久了，又缺少维修，使得它有的地方变得好滑。马三去躲头上的水时没踩好，脚一溜险些跌倒。他扶着井壁说上一句：“妈的，真是狗咬穿烂衣子的，这井都合着来欺负我们！”
　　矿工们本来是闷着声走的，马三的一句话似乎又点燃了他们的愤懑情绪，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这矿井是秦正仁开的，它当然跟秦正仁是一路的！”“这黑心老板，心像这煤炭一样黑！”“他还说比周汉武好，他是比周汉武狡猾。周汉武是明地里剥皮，他是暗地里吸血！”“是呀，他去年就说同我们签劳动合同，可一年过去了，他没和我们签，现在根本不提这件事了。他是哄我们给他卖命！”

　　一个矿工算账说：“他一吨煤除去工钱等成本后，要赚200多块，我们每人每个班要挖3吨煤的样子，每天每人要给他赚600多块钱。可让他给我们加点工钱都不加，你看他好黑心！”“他不黑心能买得起车子房子？能在外面嫖赌逍遥玩女人？”这时马三又说道：“他们的体力，吃喝玩乐；我们的体力，卖命的干活！”
　　但另一个矿工这时却说道：“秦正仁一个人也赚不了这么多，他上次不是说了，他要送那些管他的衙门，要送当官的！”这话又引得矿工们对当今的那些当权者一番议论：“他当然要送，要不他搞得下去？”“那些当官的收了黑钱，对他们做的‘黑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唉，现在这世道，和这井下一样地黑。我们有话都没地方讲！”“上面的政策还是好，一到这些贪官污吏手里就变样了！”

　　那个说“秦正仁一个人也赚不了那么多”的工人又说道：“老板中也还有好的，像宾老板宾谷山，听说对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虽然也没签合同什么的，可对工人的工资还是不克扣，按时发。工人有点小病小伤给诊，要是受了伤，干不了井下，他给安排到地面干几天。逢年过节打个红包，钱不多，可他有这个意思……”
　　可另一个工人截断地说：“那也是假心假意，是收买人心。和秦正仁一样，做些表面样子，让这些人为他更卖力！”
　　日期：2012-05-05 09:03:37
　　这时疤哥说道：“宾谷山的那个老婆还是蛮好的。那回我的脚被井下的石头打烂了，去镇上医院，正好她也在那里看病。当时我没钱，就让医生给随便包一下算了。她看了就硬要给我出药费上药。我不肯，她就说她也是挖过煤的，晓得挖煤人的苦处。上了药后，她又买了两瓶云南白药给我！”
　　疤哥平时话不多，但话一出大家都还信服。他这样一说，其他人就不说宾家的坏话了，有些跟着说上宾家的好话来。“是呀，黑泥湾这一块，宾家的名声还是可以。可惜宾谷山让周汉武给弄死了！”“听说是为争银水矿闹的。宾谷山也是的，已经是老板就可以了，还去争什么，把命都争得没了！”“黑泥湾里那个狗日的周汉武最恶！”

　　说到周汉武，工人们没一个说好的。“那个狗杂种，去年老子在那做了两个月，还欠300块钱的工钱没给我，说老子挖煤浪费了支护材料！”“他原来就是个流子，就是靠拳头、靠欺诈起家的！”“听宾家的伙计们讲，周汉武眼睛还是盯着银水井没放，现在宾家的老婆也死了，只剩下那个读书的崽，怎么搞得周汉武赢！”“是呀，宾家的那个崽，是砧板上的肉，只能让他剁了！”

　　“不，”一个了解点情况的矿工说：“听说宾家的那个崽心里还是有主意，他不会放让！”
　　“不放让他保得住？周汉武那么厉害，他是他的对手？！”一个看出点门道的矿工接过话说道：“我看不只是周汉武想得到银水，只怕我们这个老板也想打它的主意！”
　　“是呀，你没看到刚才他听说宾家的老婆死了，他那镜框里的小眼珠都绿了，还说有好戏看了！”“对，我听‘独眼龙’一次吃了酒后说，讲姓秦的心也大，也想当黑泥湾的第一老板！”“那真有好戏看了，一个阴狠，一个阳恶，宾家那个小子怎么招架得了！”矿工们纷纷地议论开来。
　　日期：2012-05-05 13:47:33
　　从地面到工作面有三四百米。这时马三说道：“老板们的事关我们卵事，扯它干什么！我先说了要留点口水过过瘾。”又对另一个矿工说道：“吴鳖，你明天回去，要把那东西洗干净，要不沾上煤，弄出来的又是个黑人！”
　　30来岁的马三还是个单身，他说话风趣有味，平时讲个故事笑话什么的，很让这些在地底下寂寞的矿工们喜欢。他这样一说，大家一片笑声，话题立刻转移了方向。这个说：“是呀，你那个崽就是因为你那杆枪没弄干净，他才成了黑人！”那个说：“我每次回去都要把那家伙洗起溜光的！”另一个也说：“我也是呀，不洗干净堂客不跟我来路！”

　　姓吴的矿工是因为老婆的户口没办好，生下的孩子也上不了户口，被矿工们说成是黑人。
　　有人形容矿工井下的工作，是四块石头夹它肉。恶劣的生存环境，有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巨大风险，使得他们选择了黄莲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而人的最原始本能——性，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谈得很露骨，很粗鄙，往往不堪入耳。这不，马三点燃了火，他们就来劲了。
　　“马三，你妈的没老婆，四处找野食吃，昨夜是不是又去了对门冲的罗寡妇家？看你今天走路都脚发软，险些绊了，罗寡妇那老骚婆不好对付吧？”有人调侃起马三来。
　　马三脸上嘻笑地回答说：“那老骚婆确实是久经沙场的，昨晚害得老子累了半夜。天亮时老子还想睡一下，想不到她用脚把老子抖醒，叫道：马三，三子，鸡都叫了，天要亮了，你还不过来，古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哈哈！”“嘻嘻！”马三模仿那寡妇维妙的声音和他说的情节，逗起一片笑声。那些年轻的矿工们纷纷地叫起来：“你狗日的，昨晚挖了那个洞子，现在又来这洞子里挖了！”“罗寡妇真是这样的？那比‘口口鲜’的臭货们有味多了！”“什么口口鲜，里面都是些烂桃子！”

　　“口口鲜”是镇上的一家按摩店，有些矿工时常去那里。
　　日期：2012-05-05 15:37:15
　　矿工们来到井下采煤垱头。这里，宽厚黝黑的煤层在矿灯的照射下，熠熠地打闪。前面我们说了，黑泥湾可开采煤层分三层，小煤窑都只开采这第三层煤。三层煤有3米多宽，而且煤炭质量好，灰粉少，发热量在7000大卡以上，客户都争着要，卖出的价钱也高。不过，一些不良老板在装车时，这煤里面掺煤矸石、黑硖子，把石头也当作煤卖。周汉武、秦正仁都是这样，把黑泥湾煤炭的名声也搞坏了。

　　工们正在做开工的准备工作。这时“独眼龙”过来，吼道：“怎么还不开工？我都下来了！”
　　“独眼龙”自恃是矿长，每次要等工人下来一阵后他才下来，有时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