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起来了,直奔北京而去,三个小时就能到,这是个短途。女乘客的行李箱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马大一起身就能抅着,他心里暗暗高兴。大众脸的黑包一直抱在胸前,可把王一给气坏了,暗骂自己点儿太背,遇上这么一个守财奴。最让王一受不了的,是他旁边那位老哥,浑身这股子臭味令人作呕。他四十多岁,穿了身一百块钱以下的那种劣质西服,脖子上还打了条十块钱以下的“一拉得”,最没六的是脚上穿了双黑不溜秋的白旅游鞋,且不说老哥的长相如何,单指这身搭配便能把发明西服的那位洋哥们儿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王一都不敢多看他的脸,就他那长长的鼻毛看着就想吐,王一心说如果知道大众脸这孙子防得这么严,倒找我钱也他妈不坐“一拉得”旁边呀。王一是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一拉得”坐在他外侧,稍稍朝王一这边一歪头,靠,王一就闻着一股子少见的味道,也就是一个多星期没刷牙的嘴里才能有这味儿。王一赶快把头扭向玻璃窗一侧,长途车的玻璃窗都是封闭的,没处躲没处藏,味儿也散不出去,王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说当贼真不容易,在车上什么罪都得受着。以前王一坐到西安或着更远的长途大巴,都是睡辅的那种,上车就脱鞋。那上边的有吃饭的,有孩子撒尿的,有吐痰放屁的,您想那味能好得了吗?就在那种环境里熏着,王一还得下手练活呢。
不过,王一感觉最不容易的还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雷子就像定时丨炸丨弹,随时会爆炸,炸得王一这帮贼体无完肤。雷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谁没事儿也不去招丨警丨察。可对于贼,特别是有过蹲监坐狱经历的贼,一提雷子可不只是谈虎色变,说大小便失禁都不悬。雷子的威力远不是直接抓贼,而是无时无刻不在的震慑力。别小看这震慑力,比真杀实砍作用还要大得多。以前咱国家没有原子丨弹丨,别说西方大国,就是那些大国养的宠物也敢跟咱拍桌子瞪眼睛,后来伟大的毛大爷不信这个邪,不吃不喝勒紧全国人民裤腰带,愣是用一双双耕田种地的手制造出来了这些能毁灭人类的核武器。再穷也没有敢欺负咱,因为手里有家伙,有震慑力。
今天还好“一拉得”没脱鞋,王一心说我忍三个小时吧,马大和胡二他们估计是十拿九稳。
日期:2010-04-12 13:45:20
贼要过年(三十四)
“大众脸”这种人是贼最恨的,明知道包里有货,可你就是没招儿,也不能从人家怀里去抢呀。王一心说:哎,如果中国的百老姓有一半,不用说一半,有四分之一这么护财,天下贼能饿死一多半。王一这话一点儿不假,有人说还有四分之三呢,也够贼偷的了。其实不然,贼盯上一个主儿并不容易,要经过分析判断,要经过尾随盯梢,要贴要靠,要找机会下手,制约贼的因素非常多,能偷下来一份货其实并不容易。如果赶上像“大众脸”这样的,贼干瞪眼没咒念,他如果想再偷别人,就又得重头再来,风险性就大大增加了。换句话说,老百姓的防范意识稍微提高一点点,贼的犯罪成本就大大增加了。现在什么都讲成本,成本高的买卖正常人谁也不会去做,更何况是贼呢。
一个小时过去了,王一开始适应了身边的臭味,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王一想不通,像“一拉得”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女人嫁他,也生儿育女,他老婆和孩子怎么受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人家身上臭可心里干净,照样活得挺美,自己的外号叫臭贼,那是从心里发臭,这种臭只有自己闻得出来。想到这里,王一竟然感觉身边的“一拉得”形象渐渐高大起来,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有自卑感。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王一突然发现前边有点不对劲儿,坐在女乘客后边的那个年轻人,也就是跟马大和胡二抢座的那个留分头的人不对劲儿。贼看一眼,入木三分。王一的这对招子(眼睛)不弱,他感觉“分头”十有八九也是贼,而且是个独脚大盗。刚才“分头”回头扫了一眼后边,王一跟他对了个眼神儿,就感觉“分头”的眼睛里有光,那是内行才能看出来的光,一股子贼光。王一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有没有,马大和胡二的眼睛里有,只不过比较淡,因为他们还没练到家。
其实“分头”也早就发现了马大和胡二,但他没看出来王一也是贼。“分头”是个独来独往的贼,像他这样的并不多见,因为自己干人单势孤,风险性很大。他在长途站里转悠半天了,一直盯着那个女乘客,他眼瞅着女乘客把脖子上的金项链和一对手链放进了行李箱。这种肥活儿贼是不可能放过的,于是“分头”悄悄在后边跟着。突然他发现了马大和胡二,当然也是从眼神儿里发现的,贼瞒谁也瞒不过贼呀。“分头”别看外表长得很瘦小,貌不惊人,可有股子狠劲儿,叼住的货绝不轻易撒嘴。特别像非洲草原上的豺,只要让它叼住的猎物,别的豺如果想得到,除非先把它的身体撕碎。他抢先了一步坐到了女乘客的后边,占了这个有利地位,把马大他们挤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在行车过程中,“分头”就是不闭眼,两眼仰着头看着头顶的行李箱,急得马大和胡二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王一看在眼里,心说难道说哥仨这一趟活儿白跑了,一份货也下不来?灵机一动,急忙用手机给马大发了个短信。马大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一声,低头看见来了一个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黑吃黑。
黑吃黑是贼对付贼的一个狠招儿。有的贼技术不好,遇上了大活儿偷不下来,如果这时候有别的贼下手,他不捣乱,袖手旁观,等人家下了货以后,他和同伙在后边跟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就硬吃,最少是见面分一半。你想都是赃物,被抢的贼也不敢报警呀,只好吃个哑巴亏。这招儿也叫借鸡下蛋,贼吃贼越吃越肥。
车上的乘客都沉溺在回家的喜悦之中,哪里会想到有四个贼在身边勾心斗角。年关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年关对一切犯罪都是易发期,不仅是百老姓身上钱多,此时的人们警惕性也最低。外界的环境直接能影响到人的内心,每逢重大的活动,普通人的心态就变了,表现出来就是兴奋、浮躁,迟钝。春节人们归乡心切、购物心切、串门心切,这时候本来就不高的防范意识已显得格外的脆弱,弱得经不起一阵微风,如果此时有贼来袭,多半就会血本无归。
马大和胡二看见了王一发来的条短信心里顿时踏实下来,都把眼睛闭上装睡觉,心说今天就白使唤你这个傻小子一下。王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下车后怎么动手。
忽然王一鼻子里闻见了一股子奇臭,热腾腾地扑面而来。他一扭脸,最害怕的事儿发生了,身边的“一拉得”脱下了一只旅游鞋,还用一只手轻轻揉着这只捂了半天的脚。妈X,王一真想跳起来抽他一个嘴巴。可此时全车的人都在打盹,眼看“分头”就要下手了,自己这稍有动静就前功尽弃了。忍着吧,估计晚饭都省了,王一心里把“一拉得”八辈祖宗都骂了几个遍,把头贴在玻璃上,一脸的痛苦状,心里暗叫:啥时候到北京呀,我快吐了。
正可谓:天将降大任于斯贼也,必将先以恶臭熏之。
日期:2010-04-14 23:05:27
也可能是熏的,也可能真困了,王一的意识有些模糊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灯会,到处都是花灯和焰火,人们往来如梭。很奇怪,人们身上的竟然是古代的服饰,似明似清,男女都盘着头,圆领大袖,腰里系带,足下蹬履。原来是个元宵灯会,人们从四面八方赶往京都观灯,其中不乏王孙公子和大家闺秀,王一也夹杂在观灯的队伍里,谁也没留神这个穿着异类的80后。王一看到人们使用的货币竟是一串串的铜钱和一锭锭的金银,他的眼睛立马放出了两道贪婪的光,脑子里计算着黄金和人民币的比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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