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们都吃得这么瘦，天天这个吃法，不行的。”朱芸说，娴熟的忙活起来，进到厨房，她就如艺术家来到工作室，如鱼得水。我心想这算啥，再不健康的事还没说给你听呢。
　　煮好稀饭，新鲜出炉的荷包蛋上碟，滴上酱油，香气四溢，我用力嗅着，口水滴嗒直流，大声声明：“你要不出来吃饭，我可把菜全包了。”

　　妖精扭着腰，腾的一下从房里蹦出来，在餐桌坐下，鄙夷的看我：“小心撑死你，小样。靠，你该不会是用香水洗澡吧，都他妈要熏死人了。”
　　“要你管，我就喜欢，咋了？来得挺快嘛，被遗精先生飞了？”
　　“飞你的头，从来只有我飞人，哪有人飞我？他今天考试，要早点休息。”妖精打个哈欠，老大不客气的夹着荷包蛋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香，真香。”
　　三人围着吃饭聊天，主要是我问朱说，妖精就埋头苦干，不怎么插话，把两碗稀饭和两个荷包蛋干掉，她才满足的放下碗筷，拿着纸巾擦擦嘴，开口了：“你真的想进我们这行？”

日期：2009-03-18　13:45:49

　　朱芸愣了愣，脸一红，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是很知道你们到底是做什么，只是听说很挣钱，所以想试试。”
　　我和妖精对望一眼，说：“猪，那你觉得我们是干啥的？”
　　朱芸的脸更红了，低声说：“就是喝酒吧，但具体的，我真不知道。反正只要是正经职业就好。”
　　“正经职业？”我不禁笑了，“小姐是三陪，我们就是一陪。工作任务就是在酒吧陪客人喝酒，客人喝多少酒，我们就能拿多少工资，明白嘛？”
　　朱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她还没进过酒吧，没见过吧女吧男。我也只能解释到这，因为这活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喝多少酒，拿多少钱。至于如何能让客人更多的喝酒，让我们更多的数钱，已属于进阶教程，不适宜入门阶段。想到这，我打算再苦口婆心一回：“猪，你别看我们赚钱似乎不少，是，比起普通的打工族，我们的收入是高，但我敢说，我们付出的绝对多得多。工作不但辛苦，对健康更没好处，天天喝酒的滋味，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而且经常要受客人的气，委屈的时候多得是，你可要想清楚。”

　　朱芸想都没想，抬头看着我，坚定无比：“悠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来东海前就想好，要赚钱，就要能受苦，喝点酒算什么，以前我在工厂时，一天在机器旁站着工作十二个小时，每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出头，那才是真正的苦！和这比起来，只要能赚多点钱，又不用出卖自己，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苦笑着，无言以对，妖精忽然问：“你能喝多少酒？”

日期：2009-03-18　13:56:31

　　妖精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狠狠的白她一眼，说：“猪，你喝酒不过敏吧？”
　　“过敏倒不会。是不是我喝得太少？”朱芸茫然说。
　　“只要不过敏就没事，酒量是能练出来的。我刚上班时，也喝不了多少，越练就越多。”我安慰着她，“既然你决心那么大，好吧，那就尽管试试看。晚上你和我们一起去上班，一是看看我们的工作，心里有个底，二是和主管见个面，让她看看合不合适。呆会我们睡觉，看电视还是上网随你，妖精，早点起床，晚上出去吃饭，我请客，给猪接风。”

　　妖精打着哈欠起身，拍拍朱芸的肩膀，说：“前辈忠告，要进这行，先学三招，一是先习惯作息时间颠倒，二是学会怎么把酒吐出来，三是客人吐的时候，怎么闪到一边去。”
　　小燕姐和朱芸聊了几句，便把我拉到一旁：“你怎么把张白纸推过来？”
　　我说：“姐，我们刚来时，谁不是张白纸？”
　　“不一样。”小燕姐直摇头，“她太内了，话没说两句脸就开始红，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人，要能在客人中混得转，想在这扎下根，难！”
　　“你不是经常说各花入各眼么？说不定还有不少客人就喜欢她这种斯文腼腆的。”我亲热的搂着小燕姐的脖子，压着低低的声音说，“姐，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死党，人倔得很，认死理，我劝过她，但她听不进，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吧，实在不行，就让她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另找其他工作。你帮个忙，让她进来，至于留不留得下，再看造化嘛。”

　　小燕姐扭过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沉吟着说：“好吧，那就先让她进来试试，明天开始培训，过几天上班，由你来带。不过话说前面，要是试用期营业额不达标，我可保不住她，毕竟公司的制度，你是清楚的。”

日期：2009-03-19　22:11:27

　　　获得小燕姐的允可，我松口气。带朱芸来到我今晚上班的一号台，向其他人介绍这位即将加入的新同事。做夜店的，不管是主持，歌手，舞蹈艺员还是吧女，今天打东家，明天混西家，员工流动如家常便饭，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同事明天是否依旧。朋友走了，还会留下或多或少的记忆，而同事的离开，就像海水冲刷过的沙滩，不留半点痕迹。

　　对朱芸的到来，大家客气的打着招呼，寒暄几句。新人的流动率本来就最大，他们最常犯的毛病，就是将这工作看得过于简单而美好，等融入其中，剥掉光鲜的外壳咬上一口时，才知道甜蜜诱人只是表象，真正的味道不但苦，而且涩，根本难以入咽。坚持不下去的，只有黯然退场的份。
　　朱芸说得对，要赚钱，就得能吃得了苦，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道理谁都明白，只是要微笑着吞下黄连，就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看着四周豪华时尚的装修，不时来往穿梭的帅哥美女，悠扬悦耳的爵士乐，五彩灯光旋转的幽暗氛围，朱芸的脸上写满新鲜好奇，帮我把酒杯和骰子整理好，说：“都九点了，怎么还没客人来？”
　　我莞尔一笑：“错了，不是都九点，而是才九点，早着呢，夜店夜店，打正旗号，就是越夜生意越好的。呆会你要是觉得困，就先回去，不用等我们到四点。”
　　“没事，我中午有睡觉，而且我也得把作息时间调整过来，要不以后上班怎么办？”朱芸说。我暗自摇头，看来小妮子对这工作还真上心，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呆会看我们正式工作的情况，会不会给她的满腔热血浇上一盆冷水呢？


日期：2009-03-19　22:18:52

　　今晚是熟客老田订的位，不过对他我极为厌烦。四十多岁人，黑不溜秋的，瘦得象跟竹竿，呲着一口黄牙，那样貌比香港丑星八两金还要寒碜几分。长得丑倒也罢了，喝酒而已，就是这老不修还喜欢揩油，吃豆腐，玩猜拳时摸摸小手还能忍，还仗着是熟客，溜进吧台里面，搭着我们的肩膀，凑在耳边唾沫横飞说些无聊至极的废话，恶心得要死，是我们公认的最讨厌客人榜前三甲。要不是吧女的第一天条就是不能得罪客人，而且勾肩搭背属于可容忍范围，我好几次就要用酒杯往他头上扣。没办法，谁叫男人的绰号叫色狼，一喝酒就想用豆腐下菜，让客人揩点小油已成为我们的职业范围，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得哑巴吃黄连，把苦往肚里吞。就算碰到色狼中的极品，上升到动手动脚的层次，我们都得随机应变，嘻嘻哈哈的想法子脱困，反正谁要敢和客人翻脸，BOSS就和谁翻脸，除非是客人喝醉闹事，否则公司不会出面帮我们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九点多，老不修带着两个朋友来了，叫了五百元哈啤，就伸手拉住我，色迷迷的说：“悠悠，哥几天没来了，想哥没？”
　　想，想你老婆每天见你这副德性，不知怎么吃得下饭。我心里暗骂，脸上娇笑着说：“想你的人那么多，哪轮得到我。来，敬你一杯。”顺势把手抽出来，先和他们干一杯。
　　眼珠一转，我看见旁边的朱芸脸色有点白，看着我和老不修在发愣。我知道她在想啥。第一次被客人抓着手，我当场的身体就僵硬，脸色就发青，要不是小燕姐的眼光锐利如针，我早就发作，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借故躲在洗手间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走出来时，小燕姐正等着我，并说出一句让我铭记终身的话：“想赚钱，就把你在学校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忘掉。这是社会，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钞票，其他的都他妈扯淡，你要做的，是留住更多的客人，而不是将客人赶跑，做不来，你现在就走人。”


日期：2009-03-19　22:3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