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走动时还凉快，在红绿灯区一停，闷热得背上很快就流汗，马路上的情景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曼谷的汽车和摩托车太多了，有些车辆用柴油，车屁股上冒黑烟，车上都能闻到柴油和汽油油气烘烘的味道。公共汽车突然急刹车，我惯性地挤压到了一个泰国男人的身上，我急忙向对方道歉，对方双手一辑，微微一笑，一副不计无意之过的大度模样。

　　泰国人善良友善，真好！我心里感叹。
　　车上我胡思乱想。由泰国人“双手一辑、微微一笑”的样子，我联想到“佛性”这两个字眼。在我看来，宗教都尝试着简化人们的欲念和理念，其中的内在逻辑是：你的理念越简单，你就会越少烦恼。先关起门来做好人，出门后再影响别人做好人。佛性即清，清即佛性。这是佛性的根本。佛性试图把人变成清水中看得见骨骼、几乎不需要食物的鱼。然而，当清冽的泉水涌出地面，必被地面的污浊污染。在“佛性”向“见识”的过渡中“性”也易被腐蚀。佛性的理念理论上让人信服，事实上你在信佛的群体中更容易找到善良诚恳和慈悲为怀者。问题是世界范围内有的国家如狼似虎，时刻不忘侵吞别国和欺辱善良弱小者。虎狼们不佛，善良之辈就难全佛。如果世界的构成只是一个国家，事情怎么摆弄、怎么折腾，吃干饭、喝稀粥都行，麻烦的是事在于世界是由许多国家、诸多理念和许多主义组成的，不时有这样那样的冲突和抗争，信奉佛理的人们在不得已时也得以暴抗恶、以毒攻毒。也许，人类只有在伤痕累累、真正理智的时候才会在骨子里认识到佛性是真纯而最有益于人的性情。

　　我细细观察，泰国人的皮肤通常介于黄与黑之间，我的皮肤相对他们来讲要白一些，个子也更高大。生活在曼谷，我很可能还属于帅哥那类，泰国招演员什么的说不定会看中我……这种想象使我油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大概欧美的西方人在中国有的正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你认为荒谬就荒谬，说正常就正常，究竟是荒谬还是正常最终都取决于某个群体经济上或别的方面的实力。

　　陈新民带我在曼谷的汤人街找他的亲戚，在我看来，“亲戚”在陈新民和我面前就有优越感，他们看上去要比陈新民和我有钱有地位。见了亲戚之后，陈新民竟然问我有没有想到过偷渡，说我的英语这么好，在国外谋生机会很多。我说恐怕不那么容易吧。陈新民告诉我说，这些年来一直有海员偷渡到不同的国家，甚至货船也帮一些愿意出高价钱的偷渡客偷渡到国外。

　　没有人抓他们吗？我问。陈新民说：“只要没有太严重的经济问题，不要像那些贪污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逃到国外的大贪官一样，人家管不了那么多。这几年都听说要把他们引渡回国，可没听说哪个被弄回国审判了，只要有钱，什么事不能搞定？“
　　我想到自己既管物有管钱的，一旦出了事，最有可能被国际刑警当作经济贪污犯来追查，再想象自己生活在异国他乡形单影只的情形，还是觉得在国内舒坦一些。
　　陈新民的亲戚是潮汕人，住在曼谷汤人街，在陈新民的亲戚家，装扮入时、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邀请陈新民去喝茶。陈新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我介绍给这位陌生男人，说我是刚上船的，英语不错。陌生男人显出认识我很高兴的样子，自我介绍说叫我东哥就行了。
　　在茶馆的包厢里，侍应生泡上了“工夫茶”，便知趣地回避了，显然这帮人是这里的熟客。东哥和我在聊天。陈新民把从船上带来的一包东西交给了满脸胡须的中年人，说：“这是我从海南带给你们的礼物。”
　　对方也给陈新民回了一大包很沉的礼物，说了一番客气话。
　　胡须男人要请陈新民和吃午饭，还说可以去弄泰式按摩，泡泰国妞。陈新民说不好意思。
　　胡须中年人说：“你们来一趟曼谷不容易，大家就要玩得开心，不然就是瞧不起我这个穷哥们！”。
　　陈新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走，我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我乐得有机会了解陈新民的动向，也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亲戚”？是不是要把我拉下水？
　　陈新民看我面有难色，反复地对我说：“在曼谷泡妞是合法的，不要像在国内那样总有心理负担，但一定要学会戴套。”我学会了说大话：“这年头谁怕谁，不就是那回事！”
　　陈新民和“亲戚”把我带到一家妓院也叫“金鱼缸”的地方，“金鱼缸”有一块大玻璃隔着，玻璃里头一头头“金鱼”——一个个挂了牌号的妓女，人们从玻璃窗外看中哪一牌号的女人，便可直接选取。四个男人各有所好，我选中了一个丰满偏胖、相貌不怎么出众的女子，我认为这样不漂亮的女人相对纯洁一些。
　　胖女子把我带到一间幽暗的小房间，打开了床头的小风扇之后便开始熟练地脱衣服，其动作之快让我惊叹不已，不出半分钟，胖女已赤条条的站在我面前，我顿时有一种“幸福”来得太快，却无从下手的感觉。见我傻站着不动，胖女人把一条腿架在床沿上，双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双乳和下部，嘴里不断地发出叫床的声音。我心里暗骂：“他妈的，老子还没硬起来，你就鬼叫鬼嚎的，想男人想疯了，还是想钱想疯了？”我担心自己会染上不干不净的病，正犹豫着．胖女人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开始将身子往我身上靠，并主动帮我宽衣解带，在胖女人不停的挑逗下，我真的按陈新民的“光辉指示”戴上了套子，有了套子之后，心理上果然放松了许多，整个过程简洁流畅，虽无情感可言，却充满“干柴遇烈火”之美。可我还是不争气地想起汤敏，想起王庆花……我这不是正式堕落了吗？

　　10、红灯区所见
　　在“金鱼缸”风流快活之后，大家在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天已大黑，陈新民的“亲戚”先走了。陈新民带着我过了一条条人群拥挤的街道，到了有铜像的地方，陈新民叫下车。陈新民告诉我，红灯区就在附近。走了一阵，就到了特别繁华的红灯区，红灯区的外围是购物的好地方，我要买件手感凉爽的麻绸衣，折算人民币50元左右，物美价廉。我刚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掏钱，陈新民已经帮我付账了。我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行，这……”

　　陈新民说：“你可别见外，我早把你当成兄弟，你刚上船，不要太着急，着急就容易犯事，钱得慢慢挣，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着呢，等你挣了大钱再加倍还我也不迟啊！”
　　我心里骂：操，谁和你这样的人是兄弟，！
　　陈新民出手比我大方得多，买的全是折合人民币上百元、甚至几百元的衣服，最要命的是他从不跟摊主讨价还价，这都是有钱垫了心气的人的做派。而我喜欢把讨价还价当作一种乐趣，这是当老师留下的后遗症。
　　陈新民哪来那么多钱呢？我的脑子里打问号，又想起程处长跟自己有关陈新民的谈话。
　　闲谈中，我从陈新民的口中得知：陈新民的儿子在上“贵族”学校，妻子在私立幼儿园当老师，收入微薄。3年前母亲因中风跌倒之后至今都在半瘫痪状态中，专门给她请了个特别护理，端屎端尿的事都得做，每年要花很多钱……“要找公家报销点医药费什么的，找这个求那个的，真他妈的不容易。”陈新民这么骂，像跟谁有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