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啊”了一声,拉着我勉强避开,茶杯砸到后侧的墙壁上,崩裂的玻璃碴划过我的手臂,一阵尖锐的疼。
“你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看她那个德行,是要跟我好好说话吗?这个兔崽子我养不了了。”父亲继而转向我,吼道:“你给我滚!”
扫地出门的一场戏码上演短短的三分钟后,以我义无反顾的夺门而去而结束。
日期:2011-08-04 01:11:56
六
揣着兜里仅有的几百块钱,我暂时无家可归。母亲的电话适时响起,“小澎,你在哪呢?快回家,别让妈妈担心。”
慈母多败儿,这是父亲常念叨在嘴边的一句话,他看不惯母亲没有界限的宠溺我,把我惯出了一身骄纵的毛病。小时候他们常因为对我的管束而吵架,最严重的一次是我用鞭炮差点儿炸瞎了一个小朋友的眼睛,父亲把我反锁在屋里打折了一把扫帚,没有理会母亲在外面几乎把门砸破。因为这事儿,他们差点儿离婚。
“妈妈。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有点儿想哭,天边的火烧云将整个天空染红,残阳萧瑟的景致总能勾起人莫名的伤感。
电话那头母亲还想再说什么,我已挂断电话。对不起,妈妈,我真的太乱了。
漫无边际的走着,抬头就看见了街心公园,这是我从前常来的乐园。现在市中心又建了一座更加恢弘的公园,来这里的人反倒少了许多。
原来我最熟悉的路还是通往这里。
里面临近假山处,有一排木质长椅,曾经鲜红的油漆已斑驳不堪,所幸倒还干净,疾走了几步,坐了上去。
记得我和那个骄傲的女班长常来这里约会,想到这儿,我起身找到了左数第三张长椅,一行字果然还在:连澎爱周艺琪。那是我们共同刻下的曾经相爱的证明。只是时光稀释了情感,却恶意的留下证据来嘲早已形同陌路的人们。
其实,说爱的时候,我并不知爱为何物。尤其是对于喜欢同性的人来说,爱到最后,鲜有大团圆收场,所以,既然明知最后是伤害,为何当初要那么轰烈的相爱?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太过畏惧伤害。想到伤害,付文纤那张哭泣的、花了妆容的脸浮现在我眼前,心一揪一揪的疼起来。
十分钟后,我站在了她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
十七层,我一层一层的仰着脖子查,里面的灯还亮着。不远处的停车场稀稀拉拉的停着几辆车,黑色的本田雅阁格外醒目。
她还没有下班。
我还没那个勇气去直接面对她,于是藏在了写字楼已经上锁的侧门附近,在小卖部买了盒烟后找了个台阶坐下。
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因为许久没有吸过的缘故而有些晕眩,肺部敏感的带动起几声示威似的咳嗽。
咳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付文纤一身端庄的西装短裙由写字间正门出来。明知道她不可能听见也不可能看见,还是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了嘴把身子弯下去。
她的五官若是没有表情的话,会显得很清冷,正如此刻的她,清冷的让人心疼,掖在耳后的头发不安分的掉出一缕,平添几分疲惫的神色。
二十一年,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后悔那一晚因失控而铸成的大错。
不到200米的路程,她走的很快,我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她调头离去。藏满期待的心随着汽车排放的尾气再次变得空荡荡。
将近十一点,我留下满地的烟头招呼了一辆taxi离开,扫街的大妈明天看见这一地的垃圾该痛骂哪个没道德的混蛋了吧。
想来想去,小黑家依旧是最好的去处,第一,他知道我坚定的性取向,并和我一样喜欢胸大屁股大的妞儿,所以我这个身材没料的女人会住的很安全;第二,他虽不是大款也不是慈善家,但苦于奈我没辙也必定会在我离家出走的这一阶段保证我不至于风餐露宿;第三,小黑的床很大很舒服,鸠占鹊巢是我对他的一贯态度。
小黑对于我的突然到访并未感到惊讶,“就知道你早晚得让你爸给撵出来。有班不好好上你就作吧你!”小黑絮絮叨叨的把我迎进屋,很自觉的把主卧让给了我,同时一脸黑线的问我,“您老打算跟我这下榻几天啊”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得对我负责到底。”我故作可怜兮兮的表情和语气深深的雷到了他。他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操,我他妈负责!你快别说话了。”
日期:2011-08-04 22:33:59
七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我算是彻底的和电视台说拜拜了。在无尽的闲暇时间里,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早上八点半准时到乐文广告楼下,把自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等到9点钟,看见付文纤上班,然后漫无目的闲晃,再回到这里看她下班。
加起来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可看见她便觉得心安,若是见不到,就会揣测一整天,她是出差了还是怎样。值得高兴的是,付文纤的状态看起来很好,依旧一副干练的样子。
与我而言,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造业深重的人在大海中漂浮唯一能抓到的救生浮木。
她的上班时间很准时,9点钟之前一定会出现,下班之间则相对不固定了,整点下班的时候很少,多数时间我会在角落里一直看到暮色深沉,她才会略显疲惫的出现在写字楼门口。
偷窥的日子持续了一周有余。那天晚上,我照例藏在角落,等待付文纤出来,刚看到她的身影一晃,目光向我这边射来,我急忙一个转身欲跑,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伴着的还有那辆该死的现代车主没好气的咒骂,“想死啊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的?”
我无暇顾及他的愤怒,只盼着这样尴尬的姿态千万别让付文纤看了去,脚下已呼呼生风,就差怕拔腿狂奔了。
“连澎!”付文纤悦耳的声音从远处背后传来。她到底还是发现我了,只是此刻的呼唤在我听来,如同芒刺在背,恨不得马上消失,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要能让我不和她正面相对。
故意无视她的呼喊,我继续疾行,甚至开始小跑。
“连澎!你站住!”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伴随她再一次的呼唤,到了这份儿上,我只得停下了脚步,只是依旧不敢回头。
片刻的光景,她的脚步已无限接近我。“连澎”她唤我的名字,一瞬间,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
坐在环境优雅的咖啡厅里,付文纤的脸孔在我对面被无限放大。
气氛有些尴尬,毕竟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做为成年人的我们还是会心有余悸,不晓得如何自处。
Waiter端上两杯冒着香气的咖啡,她抿了一口顿了顿嗓子,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抬头,不知她口中的“这么做”是指我的暗中窥视还是那晚的暴行。
她可能也意识到了问句的双重意思,脸色一赧,补充道,“在我公司楼下……”然后她停住了,许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的所作所为。
我深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的还是那句在我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对不起”。
她没有说话,又好似在等我接着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看见你好好的,上班,我心里才没那么惭愧。”一句话被我说的支离破碎,我实在无力把它们条理清晰的说出口。
她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一双内嵌的双眼垂下,涂过睫毛膏的眼睫毛在亮黄的光晕下泛着精致的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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