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的存在对齐王的权力构成了强大的挑战。于是齐王决定对田单的忠诚程度进行一个测验。看官们该说话了,不是齐王手下的九个近臣在没有通知齐王的情况下设计了一出首先向田单发难的戏,怎么说是齐王要考验田单呢?
按照市场经济的原理:“需求激发供应,有什么样的市场需求,就有什么样的产品供应。”这句话在权力场中同样适用。作为人主身边的近臣,江山社稷的成败与他们的切身利益关系不大,他们只需一心一意伺候好主人就行。揣摩上意是他们的基本功,满足主人的心理需求是他们人生成功的唯一出路,至于在这条道路上能不能抓住每次机会、不留痕迹地满足人主们那些不可告人的欲望和想法,既取决于时机,也取决与天赋。其成功者大有人在,赵高、刘谨、魏忠贤、李连英等。几乎每个朝代都有代表人物。但也有失败者,比如眼下这九个大夫,他们的失败并不是由于手段不高明、行动不谨慎、或者内有分歧、而是由于田单的反陷害手段更高人一筹。
田单这个人具有超出常人的预见性,灾难降临之前,常人还懵懂未知的时候,田单就已经对危险洞若观火。这种预见性一次次的将田单从死神手中拯救出来。乐毅兴兵伐齐的时候,齐军惨败,城中贵族纷纷外逃,由于车挤路窄、不少人因车轴撞断沦入敌手。田单在城破之前就想到了这一场景,他在车轴外面包了一对厚实的铁罩,借着这对铁罩的保护、田单顺利地从混乱的车辆中逃脱。
趋利避害是动物的自然属性,在动物的身上表现得尤其强烈,人类因才智的进化而削弱了这项本领。但在有些人身上,却能将动物的天性和人类的才智完美的结合起来,其为官,则位居三公,久立不倒;其经商,则财源广进,福禄绵长;其作战,则百战百胜,逢凶化吉;其逐情,则老少嫌宜,尽享齐人之福。田单就是这样的人。曾经他敏锐的嗅觉帮他躲避敌人的打击,这次又帮他远离小人的构陷。
田单能感觉出自己功高位重之后,会引起齐王的猜忌,所以卑恭谦逊以求自保,但是这还不够,朝堂无人,迟早会落入小人们精心编织的陷阱中,所以他结交了一位叫貂勃的智臣,并把他推荐给齐王。这是一条自保的妙计,田单通过自己在齐王身边的眼线貂勃先生了解齐王的动向,从而采取相应的对策。
齐王身边的九个小人知道貂勃和田单的这层关系,所以想出一个各个击破的计策,他们向齐王推荐貂勃去答谢楚国在齐国抗燕过程中给齐国予的帮助,这样他们就可以把貂勃和田单分开。
貂勃离开齐国,留下田单一个人辗转在齐王的淫威之下,竟自顾在楚国喝酒、泡妞、旅游。时间一长,九小人禁不住要坏水喷涌。他们经过精心地策划,反复地排练,终于形成了一套说服齐王收拾田单的方案。
NO.1说:“大王您作为一个万乘之国的国君,就应该具备高高在上,压倒群臣的气势。”
NO.2说:“可是田单现在跟您名为君臣但实际上关系亲密,职权也不明确,他分明在混淆君臣之间的界限,这恐怕不好。”
NO.3说:“以在下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来,田单这个人可不简单,他现在在军中有雄厚的基础,又安抚人民,笼络人心;又联系诸侯,以为外援。这样的一个强势人物在您身边,想不有所图都难,”
没等NO.4,NO.5……NO.9开口,齐王已经坐不住了。
君臣之间的争斗率先以心理战的方式打响,齐王故意傲慢地像对待低级官员那样告诉侍从:“把田单给我叫来”。田单一听情知不妙,马上打扮地像个罪人一样到齐王那里主动认错。齐王看见没戴帽子,光着膀子,匍匐在地的田单,心里很是满意:行啊田单,挺识趣的,我本来不想收拾你,只要你知道齐国我是老大,你是为我做事就行,可嘴上还说:“田爱卿啊,什么时候你也玩起了裸奔。为情所困乎?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我不当大哥好多年,想从你身上感受一下当大哥的滋味。”田单回到家去,接连五天内上书齐王,反复论述了一个颠扑不破真理:在齐国你是老大,我是你手下的马仔。
不久,貂勃从楚国回来,齐王设宴款待,酒喝高了时候,齐王又想感受一下做大哥的感觉,尤其是从齐国一号大臣田单那里找做大哥的感觉,于是对手下人说:“把田单给我叫来”, 几个月不见貂勃一看自己的老东家被这样欺负,一下子明白了是九小人在中间捣鬼。明白之后,就是愤怒,愤怒之后,就是报复,貂勃要用九小人的人头为田单报酬,报复的武器是口才和谋略,这个貂勃很拿手,不然田单也不会把他放在齐王身边。
“大王,不是我打击你,你能和周文王比吗?”
“不能!”
“那么你能和齐桓公比么?”
“不能!”
“那么你能和老铁手比么?”
“不能!噢,错了,他是谁啊?”
“你要是再活2300年就能他是谁了。先不谈这个,周文王得到姜子牙称其为太公,齐桓公得到管仲,称其为仲父,而你得到了田单,却直呼其名,是不是不想混了?”
“想当初你家的江山被乐毅呼吸之间,侵吞殆尽,是谁帮你光复?想当初你流落民间,无权无势,无兵无粮,是谁把你扶上王位?想当初,国家新立,民心不附,是谁给老百姓做了好事还给你脸上贴金。”
“田单要想称王,简直比立根木头还容易,就算不好意思公开谋立,搞个陈桥驿黄袍加身好不好?你拿什么阻止他?如今你王位坐稳了,竟直呼你和你家江山的大恩人的名字,一定是听信了九小人的谗言。”
“即便现在,列强之所以不敢加兵于齐者,只是由于他们听说田单在。当他们得知田单在齐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是不是又该蠢蠢欲动了?燕国带来的那场灾难至今犹历历在目。”
“如果再来一个赵国乐毅,或者魏国乐毅,或者楚国乐毅,您从哪里去找第二个田单?您也太天真了,Naive,absolutely naive!所以九小人必须死,因为齐国必须生!”
齐王被貂勃一顿连珠炮似的反问震得说不出话来,表现得很是感动,很是受教育,大手一挥,九小人人头落地。
这场纷争九小人自然是可耻的失败者,但谁又是最大的赢家呢?田单与貂勃么?
非也,齐王田法章也。
(接上文)
聪明的臣下对人主说:“你的柔情我不是不懂”,不安的人主却对臣下说:“你的忠诚我懂了也白懂”。
权力场中没有绝对忠诚的人,只有使人绝对忠诚的权力格局。
在中国的权力格局中,王权和臣权始终是两条相互平行的火车道,既相互依靠,又界限分明。有从小臣到大臣的正当途径,有从小王到大王的正当途径,但从来没有臣到王的正当途径。
正统的王位是世袭的,对应的臣位是更替的,所以这就注定了一部分人生而为王,而其余的人就只好生而为臣。
强调绝对至上的王权与能力超群、颇得民心的臣下永远有说不完的痛。对人主来说,这样的臣下无论居心如何,是否真想取而代我,其存在就是错误的,这是家天下式政权中的一个原发性的硬伤,并不因人主的胸怀和臣下的出世有方而发生根本的改变,只能是在不同程度上有所缓解。所以但凡重视自己权力的人主都不会与允许手下存在这样的大臣。即便由于外界因素不得已出现了这样的大臣,也必定等事情完成之后除之而后快。人主的胸怀越狭窄,臣下越不懂为臣之道,酿成悲剧的几率也就越大。
韩非,这个战国时期的马基雅维利,他毫不客气地道出了人世间的一切道理,残酷地揭开了君臣关系之间温情的面纱,赤裸裸地展示了驭臣之道。后世的许多领导者奉他的理论为归咎将部下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管理界又再次将他搬出以求在商业社会中重现价值。这个令打工仔憎恨的韩非!或许韩非道出了太多的天机和人机,惹的老天爷不高兴,在他大展宏图之前早早地收回了他的生命,韩非没能实现他政治家的抱负,以一个思想家的身影光照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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