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以一个“二奶”的心态,巧设机关、步步为营终于达到了“扶正”的目的。范雎与一般二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不但能迷惑人主的心窍,还有真正的才干。
但凡二奶,必须具备甜言蜜语的基本功,范雎的嘴巴更是甜得出彩,蜜得舒心。
且看范雎与秦王的一次会面中的说词:“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为臣患,亡不足以为臣忧,漆身为厉被发为狂不足以为臣耻。”
“……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处必然之势,可以少有补於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又何患哉!。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补於所贤之主,是臣之大荣也,臣有何耻?臣之所恐者,独恐臣死之後,天下见臣之尽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乡秦耳。”
“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於奸臣之态。居深宫之中,不离阿保之手,终身迷惑,无与昭奸。大者宗庙灭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穷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贤於生。
”
大概意思是说:“大王您如果能够听信我的话,我可以命都不要,更别说脸(矛盾啊!如果大王能够相信,你就会飞黄腾达。如果不信,你反倒可能把性命和脸皮都丢掉)”
“死亡,深深地植根于生命之中。给我一个合适地平台,我愿为秦国贡献自己仅有的一点能量,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假如我能象箕子那样对您这样的明主有所补 助,我就感觉很High了,又怎么会在乎面子问题?我最怕的是我说了白说,死了白死,天下能人看见我尽了忠心却又丢了性命而不愿意为秦国效力。”
“足下在家被老母欺负,在外被奸臣糊弄,整日呆在深宫之中,身边尽是一些渺小的人物,一辈子不明不白,不知道什么是奸邪。照此发展下去,往坏说,赢家社 稷要不保,往好说,您的性命有问题,这是我一做臣子的最大的担忧。这些与大王的光荣与屈辱,生存与灭亡有关的事情,我范雎不怕。假如我死之后秦国能实现和 谐社会,那么我的死亡比我的生存更能让我的英名流传于世。”
听一听,多么英明的见识、多么透彻的生死观,多么崇高的忠心,多么坦荡的胸怀。这一连串集示忠、说教、吓唬于一体的马屁让秦王很是受用,秦王双膝一屈拜倒在地拜范雎为导师。
范雎的一番话可不是报国之情和赤胆忠心的真情流露。这是范雎精心包装的杰作,在范雎的心中除了建功立业的雄心和报仇雪恨的决心根本容不下忠诚这种平民的感情。
范雎的成长之路是一部写满了血泪与抗争的历史。他少时家庭非常贫穷,虽然非常好学,但是父母无力资助他完成学业,所以范雎只好早早地出去混世界。他先是 在魏国大夫须贾手下做事情,由于才干超群而闻名诸侯,但在魏国萎靡的朝廷中却成了庸臣们打击的对象,最终引发了范雎所遭受的奇耻大辱,如我们前文所述。后 来辗转来到了能帮他报仇的秦国,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在一年多时间,范雎一直在命运的门槛前彷徨。
范雎象王尔德笔下的很多主人公一样,有过不幸的童年,经历了抗争与彷徨的青年,有着不幸的遭遇,有着远大的追求,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内心世界。
范雎经历了世态的炎凉,感受到了人心的冷暖,经历过当权者们的残酷迫害,这样的生活经历会把他的意志磨练得如花岗岩般的坚强,会把他的心敲打得如冰一般 得冷酷、唯独没有发生彻底改变的是范雎的雄才大略。这样的一个复杂人物,如果对秦国之所求真如他话中所言(即除了尽忠别无其他),打死我也不信。司马光说 范雎是个危险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正确的。
位居高位之后,范雎的所作所为完全表现出了他性格中的两方面,一方面知恩必报,另一方面有仇必 报,《史记》上说他:“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一方面他积极构建秦国的“远交近攻”政策,另一方面也出于私利采用不光彩的手段打击政敌。秦国的战 神白起的死亡与范雎有很大的干系。一方面在他的经营下秦国外表上比任何时候都强大,另一方面又由于他不太宽大的胸怀造成秦国人才的断档,在范雎执政的后期 出现了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的局面。
范雎的说主术是一把双刃剑,他通过帮助秦王打击权臣当上了相国,而今范雎已然成为秦国最大的权臣,一如当日被打击的穰侯,按照同样地逻辑,今日的穰侯也应被列入打击之列,只差有人向再次秦王捅破这层窗户纸。
况且范雎的胸怀也大有问题,为相者,胸怀第一位,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的一项重要职责是为国家发现人才、培养人才。恰恰再这一点上,范雎做的 不好,他为了获得权力,打击穰侯我们还能理解,因为穰侯当时所处的位置正是他想要的位置,那么后来他打击白起就很难说得过去,范雎是朝中首脑、运筹帷幄, 白起是军中将领,常年在外征战,两者在权力上应该不存在太大的矛盾之处,但范雎还是落井下石将白起置死。固然白起没有廉颇的觉悟,但范雎也比蔺相如的胸怀 差半格。
不久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就出现了,他的名字叫蔡泽,他有着几乎可以和范雎相媲美的口才,而且说范雎让位的逻辑一如当日范雎使穰候让位 的逻辑。对于这种人治政治中根深蒂固的逻辑,范雎岂能不知?秦王岂能不知?更何况商君、吴起、大夫种、穰候这些“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例 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所以范雎没有再说什么就悄悄地离开了相位,正如他当初轻轻地来,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对于范雎,命运铸就了他的性格,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一生中属于他自由选择的空间很小,这是许多从社会底层爬出来的英雄的不幸。
44,你的忠诚我懂了也白懂
田单任貂勃于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伤安平君,相与语于王曰:“燕之伐齐之时,楚王使将军将万人而佐齐。今国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谢于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属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觞之,数月不反。九人之属相与语于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牵留万乘者,岂不以据势也哉!且安平君之与王也,君臣无异而上下无别。且其志欲为不善,内抚百姓,外怀戎翟,礼天下之贤士,其志欲有为也,愿王之察之!”异日,王曰:“召相单而来!”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五日而王曰:“子无罪于寡人。子为子之臣礼,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貂勃从楚来,王赐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单而来!”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与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与齐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则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单’,安得此亡国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当是之时,舍城阳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婴儿之计不为此也。王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其危矣!”乃杀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万户。
命运交响曲随着田单收复齐国失地已经发出了最强音,再以后应该是“功成、名就、身退自然之理也”。田单因贪恋富贵选择了继续留在相位上,可这时个怎样的相位啊?别人能容易坐的,你田单却不行。不是因为你功劳不大,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你功劳太高、能力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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