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还有心情和自己穷酸转文,李翔恨不得掐着我脖子把我下面的话挤出来,咬着牙拼命忍住心里的急火,问:“说说看,怎么一个‘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住哪,你知道吧?”我依旧不依不饶地卖关子。
“废话,市中心白沙巷,你们家的门槛,我没少踩。”李翔扬了扬手里的啤酒杯。
“那你知道白沙巷里最著名的建筑是什么?或者说古建筑群是那一片?”我摸了一把嘴上的油再问。
“‘刘统之先生祠’,北洋政府那会儿贵州督军刘显世替他父亲刘官礼修建的。”李翔脱口而出道:“解放后,被贵阳市教育局征用,改建成了‘六一幼儿园’。”
我拿起一串烤肉凌空向李翔点了三点,用老师夸奖学生的语调表扬道:“不错嘛,小李子,对贵阳的历史很了解嘛……”
“你再不直说,我一把捏死你!”终于忍无可忍的李翔从牙缝里喷出了他憋了很久的怒火。
我见再逗下去,李翔可能真起了杀人之心,见好就收地吃下手里的烤肉串,用悻悻的语气说:“我搬到白沙巷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想到巷子里真有宝,真是‘灯下黑’……”
“你这件瓷器是从‘刘统之先生祠’里找到的?快说……”李翔双眼再一次放光。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没人注意我俩,这才压低嗓音道:“不是祠堂里,祠堂改成幼儿园几十年了,真有什么好东西,早就被国家搜走了,哪还能剩下什么宝贝。是在祠堂侧面的一个小院发现的,这小院独门独户的隐藏在祠堂侧面,从来没引起我注意过,前几天,我无意间走到这座小院前,咦,就发现这件云龙纹瓷罐,而且是刚打破的,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在垃圾池里。”
“不可能,”李翔摇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你就吹吧,牛皮撑破天,这种‘漏’会轮到你捡?”
“
你还别不信?”见他不相信,我反倒急了,说道:“就是有这种巧合,你忘了,上一次古玩市场里的那个老白,倒腾瓷器十好几年,没成想,有一天回自己奶奶家,猛然发现,自己从小就看着的——他奶奶用来装米的那瓷罐,就是一件元代的凸纹盘龙白瓷罐,大漏就在自己身边愣不知道,你说,我怎么就不可能捡到漏?”我一拍面前的小桌,加重语气再道:“还不瞒你,我捡到这件瓷罐碎片时,在罐底还真就发现有几颗米粒。”
李翔低垂目光思索了一下,贵阳从元代开始就是一座移民城市,历史上两大规模移民潮,一次是在明朝初洪武年间,朱元璋搞的屯垦戍边,一次是清初康熙年间的搞的“湖广填云贵”移民运动,在古代不光是金银、珠宝、字画可以传家,就是家具、餐具甚至衣服都是可以传代的,贵阳随着历代移民潮而世代留传下来“好东西”确实不少,前几年,在观水路古玩市场收购明代的青花、龙泉瓷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于是乎,李翔对我的话相信了几分,问道:“今晚,你约我来不仅仅是鉴定一下瓷片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目的,痛快了说。”
“我想约你和我一起去拜访那座小院的主人,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宝贝。”我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李翔“呵呵”一乐,道:“算你讲交情,没白做朋友一场。”
我一口饮尽杯中残酒,道:“交情归交情,先说好,要是有发现,利益我们对半开,还有,我这件云龙纹瓷罐,你要负责替我修补好。”
“考,我就知道,你的粑粑没这么好吃的。”李翔嘴上抱怨,脸上却喜上眉梢,连声道:“好了、好了,按你说的办,好了吧!”
我与烤肉摊的老板结完帐,又和李翔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这才走出烤肉摊站在街边上,李翔目光在街上搜索着,我扯了他的胳膊一下,问道:“你找什么?”
“你的‘沃尔沃’呢?没开来呀?”李翔回过头来诧异地看我。
“卖了。”我牙疼般回答。
“才买没多久的车,你就卖了?”李翔不解地问。
“哎呀,提起这件事就气,”我硬声硬气地回答:“上次买进一套和田玉的玉带板,看走眼了,是现代高仿的,造假者硬是用明初那套‘拉丝工、管转眼’的手法来做,到了乱真的地步,把我骗得好惨,车子卖了还债。”
听了我的话,李翔不语,的确玩古玩的很少有人没栽个跟头的,越是“老叫雀(老手)”栽的跟头越大。
日期:2012-05-20 09:57:20
二、风水、古惑仔、忽悠(1)
中午的时候,我在白沙巷连着护国路的这个出口,与应约而来的李翔碰了面。
走进路面不怎么宽敞的巷子里,李翔抬起头观察起巷子里的环境,突然,赞叹了一声:“白沙巷以前号称‘贵阳第一巷’,还真不是盖的。”
“什么?”我一愣神,我在这巷子里居住了二十几年,看着它从以前的一片片瓦房变一栋栋楼房,再由矮楼房变成电梯房外,没觉得它有什么独特的,于是接话说:“据我所知‘贵阳第一巷’之称来自于文化大革命时期,那时候这巷子里有七个年轻人,既无政治立场又不参加任何派别,但是打架特别凶,硬是让各路造反派不敢踏足白沙巷,一时间,社会闲散青年尊送他们七人外号‘白沙七雄’,也尊称白沙巷……”
“考,你又乱扯。”李翔撇嘴打断我的话头,道:“昨晚回家,我翻了一下《贵阳府志》,白沙巷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早在元代这条巷子里有一口‘白沙井’,井底沙白、水质甘冽。”
“切,贵阳的历史,我会没有你清楚。”我反驳道:“这口井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李翔不满地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水井就有人家,白沙井的出现足可以证明在元代这一带就是繁荣的居民区。”
“那又怎样?”我疑惑他到底要说什么。
“古人选择居住地是讲风水的,于贵阳而言,白沙巷这块地势就尽得风水之妙,‘第一巷‘的称号其实指的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别忘了,我是学考古的,风水堪舆也略有染指。”李翔也转了一回文。
“何以见得?”我追问,反正是路上闲聊,打发时间。
“背枕高山,玉带(河水)缠腰……哎,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会你这些,总之白沙巷位于贵阳正中心,四周都应了金木水火的布局。你要是拿一张贵阳市的地图看,你会发现白沙巷的所有出口通道正好组合成一个大大的‘土’字,正是五行土居中……”
“不对,”我终于抓住他话中的漏洞,反驳道:“我住这里二十几年了,我还不知道这条巷子通道组成什么字,应该是一个‘上’字,绝对不是‘土’字。”
李翔抬头望望四周,然后一指远处环列的楼群中一栋不起眼的商住楼道:“我想以前那里应该有一条通道和那个方向的富水路是相通的,修了这楼才把通道给堵死了的吧。”
被他一语道中,我虽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
就在闲谈中我们来到“六一幼儿园”也就是“刘统之先生祠”前,这一片古建筑原来占地不小,后来不断遭到蚕食,众多附属建筑被拆掉修了楼房什么的,只剩下作为幼儿园的主体建筑部分,不过通过它那北洋时期流行的中西合璧式的洋灰(水泥)门楼,以及门楼上那刘显世花了两千大洋请康有为题写的“刘统之先生祠”石雕匾额,还能看出当年的几分恢弘气势。
李翔指了一指祠堂的地基,道:“你看,整片建筑的地基都是用白条石铺平整出来的,现在可能不觉得,当时这工程算是浩大的了。”
闲话间,我俩经过祠堂大门往里走了百十来米,来到一垃圾池边,这种一人多高、贴着白瓷砖、装有铁门的垃圾池,是前几年全市在各个社区统一修建的,再寻常不过。
我面露得意之色,一指这垃圾池,道:“我那瓷罐碎片就在这里面发现的,准确说是大半部分在这里面发现的。”
李翔点点头。
我再一指垃圾池旁边的一个门洞,道:“我说的那个小院就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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