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权力:中国历史弈局的幕后推手》
第42节

作者: 吴钩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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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巡抚贾世文升署湖广制台.此人自称生平有两桩绝技:一是画梅花,一是写字.其实一概不通.下属想要趋奉他,便借此讨他的好,走他的门路.他平日号令不常,起居无节.先后前来拜见他的,有候补知县卫瓒,藩台噶扎腾额,远方表弟萧秃子,蕲州州官区奉仁,撤任兴国州官瞿耐庵,蕲州吏目随凤占,府经申守尧,秦梅士,代理蕲州吏目钱琼光等,这些人互相牵扯,搅起官场许多污泥浊水.
  北京派署理户部尚书童子良来湖北清查财政.童钦差生平有个牌气,最犯恶的是洋人.无论什么东西,吃的,用的,凡带一个"洋"字,他决计不肯亲近.浑身上下,不穿一点洋布,洋呢.其实他非常虚伪可笑.听人说鸦片是洋烟,便摔掉烟灯,烟枪.家人拿来烟膏,说是云南土产,一顿比平时多吃了三钱.做官要钱,专要银子,不要洋钱,为的是 "洋"字犯他的忌讳.南下北上,宁可坐轿子,坐大车,坐民船,一路慢行,断不敢坐轮船,火车,怕这些洋人的奇技淫巧"有伤国体".钟表,灯火,香水,银圆,凡与洋人有关,一概不用."守了几十年",万万不肯"失节".银子却是要的,出京之后,一路上捞到近一百万两.

  安微一个候补知府,姓刁,名迈彭,得到童子良的赏识,进京引见,平空里得了一个 "特旨道",安徽官场上叫他 "二抚台",后来又署了芜湖关道.刁迈彭到任后插手外路绅衿张守财家事,赚了姓张的二面几十万两银子.后奉使外洋.
  当时有许多人与洋人打交道.江南制台,姓文,名明.虽是在旗,酷慕维新.平时对下级极端傲慢粗暴,在洋人面前却卑躬屈膝,柔媚迎合.治下各级官员,一概如此.六合县知县梅仁,望风承旨, 谄媚洋人,蒙文制台格外垂青.枪炮制造厂总办傅博万,人称傅二棒槌,因为随同温钦差出过洋,归国后到处招摇,大得文制台赏识.当时的吏治,已经坏得不可收拾.一旦涉及洋人,更显得腐败不堪.湖南巡抚,山东巡抚,以至中堂,阁学,上上下下,一概如此,《官场现形记》前半部,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了;由于作者中年早逝,后半部没有写出.

日期:2009-09-25 13:12:47

  <官场现形记>中的隐权力,补遗:
  浙江粮道贾筱芝,通过傅巡抚的心腹汤升,用六千两银子买得一个密保,升任河南按察使.贾的大少爷贾润孙趁黄河决口之机,谋任河工总办,赚饱了钱,带着十万两银子进京谋职,先后结识了钱席掌柜黄胖姑,宗室博四爷,书铺掌柜黑白果,开古董铺的刘厚守,试用知府时彼仁,通过太监黑大叔,内阁大学士华中堂等权贵.谋求放缺.居因户部额外主事工博高,军机徐中堂从中作梗,未能办成。
  这个贾大少爷找错了官场掮客,假如他找的是更有话语权,更有隐权力的权力经纪,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京城前门内有个庵子,当家的是一个法号叫“镜空”的尼姑,因为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还有一位公主拜在她门下为徒,经常出入宫禁,所以颇有些势力,能通过影响皇室的意见,进而影响官员的仕途命运,在京城的权力圈子内,算是一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人物。这个镜空也恃着与权贵亲近的关系,干脆做了奔逐权门、替人打通关节的官场掮客。那些进京求官的、托人说项的,晓得她的来历,就想走她的门路,图个近便。而对这“不正之风”,都察院的御史们(检察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具折纠参,因为镜空的后台硬,“说了非但无益,反怕贾祸”。

  贾大少爷原来想托她这个门路谋个肥缺,可是找不到庵子所在,只好委托另一伙掮客打点关系,结果银子哗啦啦地花个精光,美差却如竹篮打水一场空。假如当初走了镜空尼姑的门路,说不定就如愿以偿了。
日期:2009-09-26 15:31:37

  隐权力之
  私接的权力管道(1)
  官场的女子运动
  清朝驻法国使馆参赞陈季同写过一篇向法国人介绍中国妇女地位的文章,大意是说,中国妇女并不是男人的附庸,虽然她们或许未曾见识过政府部门的接待室,未曾出入过欧洲女人为吸引男人而使出浑身解数的社交聚会,但她们大可不必为此感到遗憾,因为政治上的事情,自有男人处理。一旦跨入家庭,就如进入女人的王国,她们在家庭里的统治令欧洲女人望尘莫及!
  我们当然可以认为陈季同是在用“男主外女主内”的陈词滥调来为旧社会的男女不平权辩诬。只是陈季同远在巴黎,可能不晓得国内世风已改变——在他生活的晚清之世,中国妇女其实也在官场上抛头露面,“使出浑身解数”参加“社交聚会”的。
  晚清学者傅崇矩提到,成都官场有一种所谓的“女子运动”:人情应酬往往由太太出面,比如支使太太联络同寅之太太,因为“妇人女子之运动,尤捷于老爷之运动也”,或打打麻将,或喝喝下午茶,或结成干亲,或拜为门生,或认为同姓。所以太太的衣服首饰必讲究珍贵,即使老爷无衣无褐,太太还是要绮罗摇曳。“不如此,不能入太太之党派,即不能得意外之富贵”。
  傅崇矩笔下的这一官场“女子运动”,引发了我对一个问题的思考:在旧时男权社会,妇人干政常常被蔑称为“牝鸡司晨”,是没有合法性的。现在女人出入官场,又是什么原故?是女性地位提高、女性意识觉醒吗?
  在给出我的答案之前,我想先讲述一个妇人把持权门的故事,来自《官场现形记》第三十八回“丫姑爷乘龙充快婿,知客僧拉马认干娘”。原故事比较长,我尽量转述得简洁一点:
  湖广总督湍大人与府中一个小名叫宝珠的丫头暗通款曲,原来答应将这丫头扶为姨太太的,只是因为新讨的第十二房姨太太手段厉害,湍大人不敢再娶,所以觉得很是对不住人家,就将宝丫头收为干女儿,并为她物色了一位名叫戴世昌的游击(清代武官)当姑爷。
  宝丫头成了宝小姐,乌鸡变凤凰,所以很是得意忘形,对丈夫戴世昌也是喝去呼来,简直拿他当奴才。她还常常同人家说:“不是我说句大话:通湖北一省之中,谁家没有小姐?谁家小姐不出嫁?出了嫁就是姑奶奶。这些姑奶奶当中,哪有大过我的?”她既欢喜奉承,人家也乐得前来奉承她。有些候补老爷,单走戴世昌的门路不中用,必定又叫自己妻子前来奉承宝小姐。
  这宝小姐卖官鬻爵的手段很有一套,买卖讲定之后,就找去她的干爹兼老情人,也就是总督湍大人,往老头子大腿上一坐,撒娇耍赖,不怕老头子不答应。
  武昌城里有个叫瞿耐庵的候补知县,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了,但一直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所以也想走走宝小姐的门路。好在他的老婆瞿太太十分精明,借着到寺庙烧香拜佛的机会,结识了宝小姐,有一次她趁着宝小姐宴席归来酒醉,认了比自己年轻二三十岁的宝小姐为干娘,将生米做成熟饭,总算与宝小姐从而也与总督大人建立了亲戚关系。
  瞿耐庵蒙总督眷顾,也谋到了署理兴国州的美缺。只是这瞿耐庵脑瓜子糊涂,又生性贪财吝啬,把兴国州搞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上司与同寅也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好在他的干外公湍大人是湖广第一把手,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不好发作出来。

日期:2009-09-26 17:27:28

  清朝驻法国使馆参赞陈季同向欧洲人介绍中国妇女地位:
  一旦跨入家庭,就如进入女人的王国,她们在家庭里的统治令欧洲女人望尘莫及.
  
日期:2009-09-26 17: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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