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紧接着说：“就是！万一因来回搬动病人出现了意外，谁负这个责任？况且，患者是自费，做CT、核磁又要花几千元钱，还不一定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病人是完全自费，家属整天哭穷，说没钱了。我看着家属那天半夜里在病房走廊啃个冷馒头就咸菜吃我都心疼……”
　　其他几个大夫也都随声附和着……
　　万相龙问高守诚，高大夫，您的意见呢？
　　高守诚对着大门口，心不在焉地说：“如果头晕还是找不到原因，也可能就最后还要做CT或核磁吧？但现在是否需要做或者适合不适合做？这倒是需要讨论的……”

　　万相龙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已经完全达到了目的，也就该收网了，于是说：“既然迟早要做，那是不是还是按高主任和冀大夫的意见先做一个，大家说呢？……”
　　他知道大家能说什么呢？但又不能不拍板，便说：
　　“这样吧？现在约个CT和MRI也要好长时间，不妨先给病人约上，到做之前我们再看病人的情况，决定是否做。”
　　待人都走后，万相龙在冀梁要开CT预约申请单时，又亲切地拍了一下冀梁的肩膀，低声说：“小冀，先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宏伟的病情不一般，你要多向袁主任请教一下，另外，有些事尽量要少让让别人知道……”
　　冀梁点点头。虽然CT和核磁都需要预约，但他还是想早点做了，便于了解患者病情，也便于有的放矢的治疗，早日解除赵宏伟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表情。不过，一般地，如果需要提前做的话就要科室先和放射科沟通商谈，而这按科室常规都是由住院总医师负责的。于是他便请总住院胡斌打电话给放射科住院总说一下，争取快点能够做了CT。

　　胡斌正在和一个护士在走廊说话，他笑着对胡斌说：“胡大夫，你给放射科预约时CT检查时，看能否给放射科总住院说一下提前帮我们给赵宏伟做一下CT？……”
　　胡斌一楞，马上说：“好的！等我手术下来后就给他们协商一下。不过通过科室之间按照程序申请也快不了多少。对了，你的同学王军现在主管CT室，要不我们双管齐下，你老兄再找他帮一下，又快又省事？……”
　　看着胡斌不情愿的态度，他不好说什么了 。便随口应到：“好的！谢谢！……”
　　日期：2008-10-11　23:52:27
　　22
　　淅淅沥沥的秋雨接连下了三天，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冀梁的心情也被这阴雨的天气和泥泞的道路渲染得沉闷起来。因为赵宏伟的头晕仍然没有随着术后麻丨醉丨反应和脑部水肿的消失而好转，他每天痛苦的呻吟不仅让赵宏伟父母心如刀割，也使冀梁愁眉不展，愈来愈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孤立无助黔驴技穷的地步了，下一步怎么办？袁家绶不露面，其他人都在躲避。或许做个CT可能了解手术后病变消失的情况，对治疗有益。但胡斌说已和放射科约好了，要五天以后。冀梁提出如果按照急诊病人马上做呢？胡斌说那你得找主任，我不敢违犯规定，把非急诊病人当急诊。这样只能等了。冀梁只有调动自己的所有知识，想法对症和支持治疗，保证赵宏伟全身机体状况稳定，他提出应该配一护士专职护理赵宏伟，但被护士长白淑萍给回绝了。

　　今天上午正好没有他们组的手术，他想趁这机会去放射科找同学王军帮一下忙，而且今天是导师单家齐的门诊，他想请教他一些问题，当然也想通过“曲线救国”方式，就说外地同学碰到一个类似赵宏伟的病例，让导师帮助他一下。
　　他给进修程大夫交待了去向：“我先去去门诊看个病人，然后去放射科CT室一趟，有事往那里打电话找我。”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便说“对了，程大夫，上次我借的詹海文的CT片子还在你那儿吧？我顺便把它们还给放射科。”
　　“哦！……冀老师，对不起！忘了告诉您，前天住院总胡老师说放射科催促我们还詹海文的CT片，说借的时间太长了，期限到了，让我当时就还放射科了，我代您在借记薄上签了还片日期，并把您写的借条抽回了……这是您的借条……”他去从自己锁着的更衣柜里把借条给了冀梁。
　　冀梁看了一下借条的时间，眉头皱了一下，心中明显不快：什么到时间了，这不还早吗？
　　他本来想拿着詹海文的CT片子，去找一下单家齐，因为詹海文的肿瘤部位和赵宏伟的很相似，只不过詹海文的肿瘤已部分到了小脑实质，而赵宏伟的肿瘤位于小脑旁。但为什么胡斌要催还片子呢？这虽然是住院总的职责范围，但詹海文的片子到期还很远呢？这个胡斌，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说心里话，冀梁从根子上反感这个只会吹吹拍拍的花花公子，尤其看到他脖子上带的那条白金项链并总是在大庭广众下裸露炫耀，冀梁就有一种不舒服，他最厌烦那些装腔装蒜装孙子还装女人的人--哪像个男人，整个太监一个！
　　但冀梁忽然又觉得奇怪了，一向干活丢三落四，记前忘后的胡斌这次怎么倒记忆提前了？

　　冀梁从病房大楼出来，望了望灰蒙蒙淅沥沥的天空，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告诉他的：雨是老天爷的泪，当人间有了冤屈，老天爷便要一直不停地掉泪，直到把人间冤屈冲尽。
　　难道现在是谁有冤屈了？为什么雨还一直下个不停呢？冀梁这样不无嘲讽地想着，然后又觉得好笑，偷偷笑了。
　　冀梁一进门诊楼大厅，就看到总服务台一个男人在大声嚷嚷着：“……你得给我说清楚！你们这是什么医院？什么医生？还是什么著名专家？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太恶劣了，自己有核磁，却硬要要病人去外院做，……是不是外院有回扣？……肯定回扣不少，要不医生能自己出钱让病人打出租车去外院？……”
　　他本来要乘电梯到七层神经外科门诊找单家齐的，听到病人这么一嚷，他心中一惊，但快乐步走到总服务台，看病人家属到底投诉的是否是……，结果正如他所料，果不其然，投诉的正是他的导师单家齐。
　　冀梁知道，全院也就单家齐敢这样也会这样。医院反复宣布重申不准往外转病人，不准本院大夫让病人去外院做各种辅助检查。但单家齐就是“顶风作案”并且还言之凿凿：“不让转外院做核磁，那你就保证本院的能随时给做到，就不要让病人一约一个多星期；不让转外院，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急于要把买核磁的多花的钱赚回来？我就要转外院，我还不知道你们借口买核磁，十几个院长处长去美国旅游了一个月！转外院有回扣，在本院做不也有回扣吗？……”

　　也就是单家齐，作为医院的元老级人物和神经科学的创始者的地位，他的威望和学术成就以及年龄使医院领导是狗咬刺猬--无法下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他们也知道老头不是为了回扣，因为他总是把外院回扣的五十元钱送给病人作为打出租车的费用，老头这样做只是为了一口气，人老了有气就出吧，紧他出还能出多长时间？怎么也比他去上面告状好多了……

　　所以单家齐仍然我行我素，对那些病情允许去外院做核磁或需要早出结果的病人他照例让他们去外院做。不过，他这样做很多病人并不理解,尤其是他出钱让病人打车去，更增添了一些病人家属的疑惑，认为在当今社会太不合常理了，其中必有天大的猫腻，于是便不断有病人的投诉到医院，让医院为难--当然这也是单家齐希望得到的结果，他就要让医院知道他这样做是对他们那种行为的抗议。不过久而久之，也使医院领导和一些人尤其是管处理病人投诉的人对单家齐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冀梁看到病人家属咆哮如雷的样子和服务台前医务部人员忿忿的样子，也不便说什么了。不过，这倒提醒他现在去找单家齐请教赵宏伟的病情是不太合适了。
　　于是他转回来到放射科，想托王军看能否提前给赵宏伟做CT检查。到CT室一看，王军不在，里面大夫说刚才主任电话把他叫走了。
　　在等王军的时候，冀梁忽然想再看看詹海文的CT片子，到借片处填写完毕单子，那个女大夫从储片库中回来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