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龙和侯赛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谁都知道这是个肥缺，所以才五马分尸，各自为政，都想分一杯羹。现在光积压的住院单有一尺厚了，没有关系或没有意思的谁能进来？猴年马月去等吧。虽然这种各自为政的情况是有，但主要权力还是按常规在住院总和科主任手里。他俩想，反正不会影响自己，削弱的只是班组长和住院总的利益，自己何不顺水推舟落个人情呢，便异口同声地说，正好，叶静也兼着住院总，就让她统管起来最好不过了。万相龙还不忘加上一句，其实这种工作最适合女大夫管，女人心细，说话轻柔温和，工作井井有条，也能化解很多因为等住院而产生的医患矛盾。呵呵……我这一年可没少为此事费口舌，给胡斌吵完架来投诉他的患者说不上有多少了，其实一问，只是双方都脾气太急产生的误会，呵呵……

　　那好，袁家绶喜笑颜开地说，你俩就按我们商量好的安排吧！
　　日期：2009-05-25　21:08:54
　　42续4
　　对了，还有，袁家绶接着说，赵宏伟的费用该收也要收，不给他多记已经是照顾他了。该催还要催，如果一直照顾他，给他节省费用倒会给他们造成印象好像是我们欠他们似的，其实，看病收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穷不是不交费的理由，要那样社会就乱了，就成了文丨革丨了。我们不能给他们治了病还倒贴他们钱吧。……
　　万相龙没有吱声，心想，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痛，骑驴不知赶脚的累，你整天当甩手掌柜，从不管医疗纠纷，自然不知道这里的难处，要是那样简单医院就还设专职人员干什么。但他又心里笑道，反正是你和侯赛手上的刺，竖起来往嘴里尿——咸淡都是自己的。呵呵……我乐得轻松……
　　侯赛倒笑了笑说，我再做做工作吧，不过不单是他，这些穷鬼们发起坏来，又不交钱又赖着不走你还真没办法，现在这世道他妈的变了，黄世仁倒怕杨白劳了，这些穷病人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还不如杨白劳，人家还知道用个喜儿抵债……
　　袁家绶笑了，觉得侯赛说得有点道理，也忽然想起赵宏伟是侯赛介绍来的老乡，他最了解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便接着侯赛的话头说，看来为了防止欠费不交以后得呼吁提高住院押金了，侯赛，这是他们私下谈话时他常常这样直呼其名的习惯，你可以帮我们收集一点这方面的资料，明年省里开两会时，我正好可以作为代表提案交上去，反击一下这些不良媒体和有偿新闻对医院的偏见和污蔑，这正是当前医疗界十分关注的热点问题，要建议增加入院门槛，提高住院押金，要搞好医院分流，根据医院档次来选择住院病人，比如我们这样档次的医院，没有钱的病人就是要拒收。什么叫市场经济？通俗地讲就是你有一分钱就办一分事，没有钱你就享受不要多少钱的医院的服务。要告诉政府和媒体，不能只从小处着眼，要从大处算帐才行，要处理好局部和全体，一个指头和十个指头的关系，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要让他们算好这笔经济账，比如像赵宏伟这样的病人赖着不走，影响了多少病人收进来，尽管我们为他一个人行了善，但却使无数的病人得不到机会进行有效的治疗，既耽误了病人生命也白白浪费了医大这么高级这么宝贵的医疗资源，这才真正是对人民的犯罪。

　　他一时把办公室当成了人大分组讨论会了，兴致勃勃地发挥着自己的语言能力。只到万相龙边的电话响了，他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的办公室，没有理会电话，只是从心忧天下转到了赵宏伟这里，说，对赵宏伟的事你俩还要多想办法，总的有个了结，一句话，不能惯得他们太狠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万相龙静静地听着，跟随揣摩了十几年的他竟一时没有明白他说话的主旨在哪里？
　　侯赛也不知是理解了还是故作深沉，只是一个劲地轻轻地点着头，像脖子上安着过粗的弹簧的玩具。
　　日期：2011-05-16　00:43:19
　　43

　　黄开和这些天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这是因为他没有预料到他今年能如此顺风顺水，好运连连。
　　一是他被正是通知已经评定为全国百佳医院院长，下月将去北京出席授奖会议，这为他的政治进步履历上又增加了不小的筹码——这是他多少年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还在胸科医院当院长的时候，每每到评选什么全国性的什么荣誉奖励啊，都只有省立医院和医学院的名分，而他们这些省内二流三流医院的院长不要说吃瓤了，就是连瓜皮啃都没有，所以总是让他心里忿忿的有痒痒的，这些对那些快退休的院长也许是无所谓的，但对他来说每年都不能说不是一个刺激。他觉得依他的年龄、水平和抱负，这些东西应该是非他莫属的。为了这个心结当然还为其他，他才不惜代价和血本要干出点模样，千方百计地来到附属医院当院长。当然，为和省立医院院长争这个位置和这个荣誉，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公关艺术和在省卫生厅集攒的人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撒出去的银子听到了响声。不过，好在医院的财务处长很懂事，自己兵不血刃便把她搞定了，她把这些做的滴水不漏更重要的事悄没声息，具备了一个优秀财务处长的本能。

　　另一件事便是医院工作开展的比他想象的要顺利的多。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他是新官上任三板斧。对来到这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尤其是自己又是这里的学生辈的人，他在就任前的几个月就设想了无数的整治方案。他知道作为一个长官，到哪里就任都会遇到数不清的新问题，或者叫下马威——不是上级给下级威便是下级发上级威，就看谁能更强势。官员的哲学就是整人的哲学。但怎么个整法，那是需要水平的。还像以前一样当学生，对教授仍然点头哈腰？那当然不行，那不是本末颠倒了吗？更重要的是中国人的德行尤其是这些臭知识分子的德行他们会越来越不买你的帐；守株待兔？以柔克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行，一则时不我待，二则那是普通官员都再熟悉不过的雕虫小技，对他这样洞晓世事、学贯中西、有包藏宇宙之心吞吐天地之志的儒官来说，那些下三滥的模式化的一成不变的手段他是看不上的。他需要在这些酸臭的知识分子堆成垃圾的地方，别开生面反其道而行之，用江湖的、军阀的甚至无赖的手段使人耳目一新，给人造成一种果断创新的形象。秀才遇到兵有理也得亲。而且有他在胸科医院的经历，他对现在的医院对现在的医疗行业再熟悉不过了，那些真正恃才傲物的不识时务的臭老九是有，不过也和快绝种的珍稀动物差不多了，何况每个医院都有庞大的行政官僚阶层，他们会成为维护院长统治的中坚力量。而且他只要布施点恩惠把领导班子这些人绑架到他的战车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切便都势如破竹迎刃而解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有朝里人的支持，朝里有人才好做官嘛。打定主意他便先抡了三板斧砍了下去：一是顶着一些专家的强烈要求和告状信，把将要进局子里的设备器械处长提前让他去美国商谈业务不归，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走便让谁都狗咬刺猬无法下嘴；二是把连年亏损的区医院合并到附属医院里，并造了影响巨大的宣传攻势，打击了一些人所谓的这样合并将降低附属医院水平和知名度的谣传；三是一锤定音，坚持把老楼给拆了，当然为这些事也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匿名信实名信不断往上面告。这些傻冒，以为写几封信就会有人理就会扳倒我？说什么降低医院水平，说什么完全不必要拆老楼，好像就你们聪明似的，我还不知道和区医院合并会降低水平，还不知道不折除老楼更合理？但不掺沙子怎么攻破你们这个顽固堡垒，都像你们一样的水平还怎么领导？不拆掉老楼怎么检验我的威信？好在这三板斧下去以后，初战告捷，这帮家伙看着没戏也就安生了，医院渐趋平静。省里开会时他还被主管文教卫生口的省长公开表扬为几个有开拓精神的优秀院长和有突出贡献专家，奖励了自己二万元。这使他在院内外名声大噪，他都可以感觉到一些最初还有对立情绪的家伙在绝望中转变了对他的态度。

　　日期：2011-05-28　11:09:49
　　叮铃铃……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
　　黄开和暂时把思绪收起，赶紧拿起电话，等着对方说话：院长，脑外科万相龙万主任要见你，让吗？
　　黄开和马上听出来了是院办的祖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说，让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