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电话机子是他最近才装上的。来附属医院后他才感到院长的威严可以进一步延伸。在胸科医院那个屁大的地方,什么事情都直接到院长,也什么事情都院长直接到基层,虽然可体现院长的权威但他却觉得体现不了院长的尊严,威严威严,权威是前站,尊严是目的——至少对他这样并不满足于一个医院二亩三分地上的人来说,那是远远不够的。到这么大医院他才发现,院长和下面基本没什么接触,甚至连有的科室副主任他都认不全名子,更不要说这几千职工了。
在胸科医院,发生医疗纠纷,患者就直接堵门找到院长了,甚至于在他下班的路上、在他的家门口,逼他不得不想法花重金甩掉这些烫手的山芋。在这个老牌的医院不要说患者家属,就是医院职工甚至中层领导不经院长办公室同意也难得见到院长,不管医不管患,院长办公室统统“拦驾”了。
这虽然为院长创造了空间,争取了时间,但他也从中发现了这种大医院的弊端,因为这样的结果便很多时候看起来这个院长又似乎是多余的,不要也可。他当然不允许这样的,领导就是引导,他要首先把行政思维纳入领导的轨道。不能像以前一样下面都越俎代庖。
变通的办法他想到了中央领导的红色专用电话,于是让电话室给专门配备了一台红色座机和专线,作为他认为必需事情的联络,除此外其他机子电话他一概不接。
万相龙敲门允许进来后,点头哈腰讪笑着坐到黄开和对面的沙发上后又起来,从衣兜里把厚厚的一个信封递到黄开和桌上:黄院,这是上次那个叫赵宏伟的病人会诊科里给您的劳务费。
赵宏伟?黄开和一楞,他没有印象。
万相龙笑了笑:就是袁主任手术后现在还躺着的那个病人。
黄开和没有吭声,他知道万相龙还有话说。
万相龙笑了笑从他携带的牛皮纸档案袋里拿出几张打印的4A纸,说道:这是我们科里写的建议成立神经病学诊治中心的报告。
黄开和接过来,看了看说,不要成立什么神经病学中心了……
万相龙心里一怔,妈的,难道又拍到蹄子上了,这是这老几上次谈话中透露的啊,而且于我于他都有利的……
黄开和把身子往老板椅后一靠,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接着说,还成立什么中心,搞就搞个大的,成立个神经病学系,你去牵头,怎么样?
说完黄开和用眼睛盯着万相龙,万相龙诚惶诚恐又狡黠翻了翻有点充血的金鱼眼笑了笑,我那行,挂帅肯定是你,副帅当然是袁主任了,这也是众望所归……。
黄开和也笑了,袁家绶?老了,哈哈……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怔了一下,问道:这报告袁主任知道吗?
万相龙趋前一步,掀开申请的第二页后面说,袁主任知道,他签字了。
黄开和低头看着申请,说这几个购买流式细胞仪和DNA杂交仪等申请不用给我,按程序先报设备处吧。
万相龙抱歉道:我掏的太急了一起拿出来了,我原就想从您这下去就送设备科的。
日期:2011-05-29 21:03:50
望着万相龙出去的身影,黄开和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可用之才。人才有用不好用,奴才好用没有用,庸才有时也能用,这是万世万事颠扑不破的真理。万相龙不是业务人才,但却是每一个上司喜欢和认可的下属人才。当他刚来到附属医院,立足未稳,急需招兵买马、敲山问路之时,万相龙是第一个叩响他大门的中层。几个回合下来,便帮他敲定也搞定了老楼的拆除和重建。
随着交往,他发现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人才,不但旁门左道,黑白通吃,极富贼人和商人头脑,而且对官场运作也独具匠心。把神经内外科合并为神经中心就是他策划的高招之一。不过,这家伙太可怕、太会揣摩你的心理了,你那里痒痒他就挠你那里,你想睡觉他马上会给你个枕头。自己正为在这样一个藏龙卧虎的学术窝里如果没有学术头衔便要费很多周折才能制服这帮不识时务的臭老九动心思,他便提出来这么一个方案,与他原来想的不谋而合。现在的社会走向没有比他看的更清楚的人了,权力金钱美色是未来世界的绝对主宰。而在一个还要靠所谓学术来装潢的业务技术单位作领导,除了领导的行政权威外,戴顶学术帽子是太必要的了。尤其是附属医院这样一个有好几个院士的地方,自己没有一顶比院士更高的帽子是无法服人也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威的。而现在自己帽子上的那点颜色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不仅不是院士,连个硕士都不是;不仅不是导师,连教师自己都不是;更不要说硕导博导博士后导了。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在短短的几年内像孙悟空七十二变一样或者像原子裂变一样完成这个嬗变过程。不过,他明白单靠自己那点业务学术影响,即使自己动用权力的重棒,他何时才能成为博导院士也是未知数。所以当万相龙提出这一想法时,他立即心有灵犀,这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把神经内外科这两个全国知名的科室合并到一起,便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德高望重的权威来挂帅,但根据万相龙的分析,这样的人选是有,但神经内外科之间的矛盾、这些学术寡头之间的文人相轻,使得无人能补此肥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正是时候。
他踱到窗子前,远眺着西山的青翠和城河的蜿蜒,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匆匆人流,街上的少男少女们比拼着的花红柳绿、阿娜曲致,看得他不免自叹自秽。花开能有几日红?看看隐秘的西山,摸一下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不能不感叹光阴似箭,青春易逝啊。人生百年,到落日的尽头才会明白,什么事业什么高尚什么成功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得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人生一世草本一秋,不过是吃喝拉撒睡权色名利威,谁能把这几样做得最好,谁就是最伟大的成功者。虽然自己日过中午,但好在自己正处于官龄的最佳黄金点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而且正如他那一直官运亨通的叔父说的,党不会亏待第一个试水者的。既然现在上帝把机会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要不用行动有所表示,是对不起上帝的。
伴着笃笃的敲门声,祖翀轻盈阿娜地走了进来:
黄院,您的信,另外,科委一个通知,让各单位申报科研立项和科研奖项评审委员,您看看是否有用。
她一语双关地说。
祖翀原来是神经外科的一名护士。附属医院的历年不成文的规矩是,炙手可热的名科室神经内外科和手术室总是每年把最漂亮的刚毕业护士网去多半。黄开和到附属医院后就想把行政楼的形象工程搞一下。附属医院有的是漂亮的大楼和漂亮的美女,硬件软件都具备,但充斥着行政楼的却都是徐娘半老的昨日黄花。但初来乍到他不能做的太显山露水。第一步他以提升医院外在形象为名,从各个科室抽调漂亮的护士在门诊设立了导医小姐。第二步,他以建立人才梯队为名,竖起招兵旗,通过公开笔试口试比赛竞争把几个书法形象俱佳的护士引进到了各个行政职能部门,理由是文秘部门必须文笔书法俱佳,当然形象也必须俱佳,好在行政楼的主任们年老体衰需要养眼的男士居多,大家求贤若渴心照不宣,这项决策得到了空前的拥护,包括那些经常三班倒颠倒生物钟的护士们,她们总算有了个跳出护门的机会。
祖翀是她们中的为数不多的色艺俱全的佼佼者。她不仅人漂亮,字写得好,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她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嗓音,每次医院演出或者外出汇演她都能捧回个奖杯,甚至院庆时和受邀的中央电视台及国家那些著名演员同台合演出也难分仲伯。自然,行政中的行政、职能中的职能部门的院办便非她莫属了。
听到祖翀喊黄院,黄开和心中一热,他到这个传统死板顽固透顶的医院,对他的称呼从来是中规中矩一板一眼,不是院长就是加个姓氏黄院长。只是 从祖翀开始喊他“黄院”尔后逐渐流行全院。这让他觉得很是受用,这倒不是单纯女性的嗲声嗲气使他好感,而是他看到电影里的一声“委座”或“钧座”下属便即刻立正仰视的风貌使他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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