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10　12:23:59

　　九
　　我在刹那间陷入了回忆……
　　艾丽住的公寓在维斯特伍德，是个老式艺术装饰的建筑，就像她本人一样：出人意料的角度、倾斜的线条，时尚又有些神秘，有着迷人的异国情调。
　　“传说这个公寓以前是属于霍华德•休斯的。”她第一次带我进她公寓房间的时候说。以前我们一直在我的公寓约会，所以能来到她的住处，就像是我通过了考察期。
　　“这里是他和他女朋友的爱巢。房东说的。”
　　“如果不是，那他肯定是需要一个地方保存没有用的破罐子。”房间坐落在二楼，可以听到街上的吵闹声和卡车经过时的鸣笛声。
　　“我要搬家，这里太吵了。我晚上睡不着觉。”

　　“那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住到埃尔塞多贡？太远了。”
　　“我值得你跑远路。”
　　“再说吧。”
　　她的嘴贴上我的唇，我们结束了谈话。
　　“嗯，”过了几分钟她说，“我想你可能要得逞了。”

　　回忆逝去，我回到了眼前的场景。
　　艾丽没有看见我，她沉浸在和谢尔莉的谈话中。她们走进屋子，在中年男人们的红海中打开了一条道路，就像《圣经》里描述过的那样，他们周围好像被电动力场包围着，辐射到屋子的各个角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谢尔莉就是老板。
　　还有，她的助理？艾丽现在为总裁工作了？如果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也感到了她们的气场，但是，又有点不一样。就像很多小的发电机产生的电压通过我的脑子，然后电路断路，所有的想法都混淆在了一起。我有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以为她仍然在人事部。但是，显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很有可能公司里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看上她了，约她出去，上谷歌去搜索她的信息。她是可以让男人痴迷的女人。

　　我希望我能说，我已经放下了，有能力冷静地开始下一段感情，不再回头。但是事实是，我知道如果我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浸或者纠缠过去，我会永远都忘不了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忘了她。所以，虽然分手以后，我很想她，但是，我不想让自己沉浸在甜蜜的痛苦中，所以从不远远地去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艾丽为谢尔莉工作，她的肢体语言可以说明一切。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也去参加高级管理年会。
　　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被冻在了一个冰柜里：除了艾丽，我既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周围大声的聊天和笑声都是没有意义的泡沫。
　　艾丽——
　　我现在知道，是谁把我放到高级管理年会的名单上了。一个疑问有了答案，但是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这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还没有等我走近艾丽，她就离开了。她跟谢尔莉说了些什么，把手机贴到耳朵上，消失在旁边的走廊里。
　　我慢慢地走回候机室，一切变得更清楚、更现实。我听到汉克在和凯文叨叨：“记得她通知说不能带下属、助理或行政人员。可是，她自己却带来了一个。”
　　艾丽不是谢尔莉•托宾的行政助理，她是一个有潜力的人力资源经理。但是有没有可能成为谢尔莉的特别助理呢？
　　谢尔莉像个熟练的政治家，在候机室里十二个左右的男人中周旋着、微笑着，拍着大家的肩膀，亲切但又不过于亲密。

　　你能想象大部分男人的反应。他们给她灿烂明亮的微笑，试图调整站姿，以便在她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也能看到她。他们想要讨好她，但又不想做得太明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讨好她。汉克•博丁的小团体就想表现出对她的无视。凯文•布罗斯小声地跟汉克•博丁说了些什么，汉克点了点头，他的眼色警觉，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然后凯文转身向谢尔莉走去，并不是正对着她，而是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跟前，她肯定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听不到，只看到她转过身，朝着他微笑。
　　“你早上发的邮件真令人钦佩。”他大声地说着，试图掩盖他话里的真实含义。
　　汉克和雨果在候机室的另一侧观察着他。
　　我看到谢尔莉开心地微笑。她又说了些什么。
　　“不，我真的很感动，”凯文说，“我们公司的确需要强调一下财务责任制文化。大家都需要那么做。”
　　谢尔莉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凯文点了点头，朝她不自然地尴尬微笑了一下。凯文的脸红了，然后转身看了看汉克，对他眨了眨眼。
　　直到我们开始登机，艾丽才看到我。
　　当我踏上登机悬梯的台阶时，她已经在悬梯的顶部了，跟在谢尔莉的身后，马上就要进入机舱。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转过身，低下头，于是她的眼神和我对上了。
　　然后，她突然转过脸去。
　　“艾丽？”我说。
　　但是她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机舱。
日期：2011-09-10　12:26:34

　　十
　　等我上了飞机，却看不到艾丽了。我感觉好像被谁踢到了小腹，或是更低的地方。
　　毫无疑问，她看到我了。不管是不是她把我放到参会名单上的，她一定知道我会在这里。
　　那么，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冷淡呢？
　　我一直认为，和一个女人同丨居丨，就像住在国外，周围各种标志看起来都像英文实际却不是英文，而且也没有人说英文。哪怕你想买杯咖啡，或者点晚餐，或者想坐公共汽车，都必须要学一些简单的当地语句。
　　因此，在我和艾丽谈恋爱的一年半中，我学会了分辨她声音的细微差别。不需要再查阅贝立兹翻译词库，我已经能相当流利地翻译出她话语中的真正含意。至今，我都没有失去跟艾丽对话的能力。
　　但是艾丽的反应令人费解。
　　我想她可能跟着谢尔莉去了飞机上的总裁私人套间。我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才没有跑到那里去直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反，我在主舱里找了个座位坐下。我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座位上都有人了，但是我找到了一个单人座位，就在汉克、雨果、凯文和他们的小集团旁边。这里近得足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我没有兴趣听他们炫耀手表，于是我转头看向机舱外面。
　　不管怎样，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虽然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着艾丽，不只是因为她奇怪的举动，还因为相隔这么久之后又见到了她，我就像在沙漠中几个星期失去了方向的人，刚刚得到极少量的水，没有解渴，反而更渴了。
　　我想着艾丽，她大概在总裁套间里和总裁坐在一起，里面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卧室套房、健身房、私人厨房，甚至还有淋浴，即使是在乘坐私家飞机的特权阶层中，也算是一流的配置了。当你终于爬到最高级别的时候，才发现还有更高的一级台阶，一级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至尊等级，等着你继续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