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19 21:08:13
几分钟后,我们都来到大宴会厅吃晚饭,巴洛站在汉克的旁边,汉克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说:“那么说,你有一些资料要给我?”汉克的语调虽然还很生硬,但已经冷静了一些。
“我很肯定找到了E-336坠机的原因。”我说。
“好吧,说给我们听听。”他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开。
巴洛葡萄干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也许我们应该晚些时候私下说。”我说。
“不用,我和巴洛之间没有秘密,你直接说吧。”汉克对着巴洛说,“杰克说,他知道为什么欧斯帕提拉的飞机会在布尔歇机场坠毁。”他的语调里有些得意,几乎是挑衅,好像他不相信我,或者有些质疑的样子。
我停顿了一下。谢尔莉和艾丽走到汉克身后。
“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说。
“还是现在说吧?”谢尔莉说,“我也很想听听。”她向我伸出手,“我想我们还没有见过。我是谢尔莉•托宾,晚餐的时候你可以坐在我旁边吗?”
汉克向我投来一束明晃晃的、十足厌恶的目光。
日期:2011-09-19 21:13:30
二十二
晚宴设在一间看得到海景的大房间里,里面早已放好一溜长长的桌子。夜幕降临,玻璃窗上反射着黑曜石般的光芒,把房间里染成琥珀色。你看不到海水,但是可以听到内港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
谢尔莉坐在桌子的主位,我挨坐在她的左边。我的另一边是巴洛,然后是雨果,他肚子太大,不得不把椅子往后挪,腾出点空间。
雨果正在长篇大论地讲着巴洛的轶事。同时,谢尔莉正在和首席财务官罗恩说话。罗恩的光头很亮,显得出奇脆弱,就像个婴儿。他说:“我觉得你的讲话非常干练。”
桌子上铺着坚硬的白色亚麻桌布,上面放着昂贵的镶着金边的瓷器和闪亮的餐具,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酒杯和玻璃杯。每个座位旁边都放着一个窄窄的打印菜单,上面有六道菜。每个盘子上都放着一个折叠成扇子形状的白色亚麻餐巾,旁边立着一个小卡片,上面用漂亮的手写体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我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谢尔莉要我坐在她旁边。如果她想让我做她的间谍,这样做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拿了一个用橄榄油烤的酥脆热面包卷,抹上黄油,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汉克坐在我这侧桌子的最末端。但是如果仔细分析餐桌的布局,就会发现,这不是男人的世界,艾丽坐在桌子的另一侧,处于凯文和克莱夫中间。这两个死党似乎想联手挑衅她,一起对付她。她礼貌地微笑着,我迎住了她的目光。她看了我一眼,目光里传达了很多信息:消遣的、尴尬的,甚至还有一点点秘密的享受。
几个墨西哥服务员把龙虾浓汤倒到每个人的碗里。另外一个服务员在倒法国白葡萄酒。我抿了一口,这酒对我来说味道不错,其实我根本就不懂酒。
日期:2011-09-19 21:54:19
巴洛也抿了一口,满意地“哼”了一声,撅起湿润的红嘴唇,话从嘴角蹦出来:“我没有戴老花镜,这酒是默尔索产的还是桑塞尔产的?”
我耸耸肩:“我想反正是白葡萄酒吧。”
“让我猜猜,你是个看酒瓶塞品酒的家伙?”
“我?什么都不是。我实际上更喜欢装在加仑罐里的酒。”我干脆直接承认自己是外行。
他礼貌地笑着转身到另一边去了。
罗恩继续像个提线木偶那样对着那边的谢尔莉喋喋不休:“嗯,你把所有人都吓到了,那是件好事。”他的嘴就是一个薄薄的斜线,几乎没有什么嘴唇,下巴两边的小胡子被剃得光光的。重重的黑框眼镜如果戴在左伊或其他人脸上也许看着还挺独特、可爱的。但是戴在他脸上,怎么看都像个书呆子。
“我希望大家不要太害怕。”谢尔莉说,“太多的恐惧会适得其反。”
“不要忘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压力和高温让燃料燃烧,飞机是飞不起来的。”他回答道。
“是啊,不过没有制冷系统,机件就会失效,对吧?”
“说得对。”他笑着说道。
接着谢尔莉转向我,提高了声音:“话说回来,那飞机为什么会坠毁?”
她的意思我全都知道。相信我,她知道坠毁的原因,她肯定知道。但是她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原因公布出来。
“一个内侧皮瓣扯掉了机翼,机翼以飞行速度命中了机身。”
“请解释一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真的不用说那么大声。
“一个三百磅的炮弹以每小时三百英里的速度飞行,肯定会造成不小的损害。”
“很显然,”有人恼火地说,“但是,怎么会扯掉呢?”
“鸡型铆钉出了问题。”
“鸡型铆钉?”她重复道,“我不明白。”坐在我们周围的人都在听。
日期:2011-09-19 22:39:09
她也许并不十分了解坠机的技术问题,但无论她是否知道,她希望我来解释。这有点棘手:虽然她来哈蒙德之前是波音公司民用飞机部的副总裁,但我不知道她到底对飞机制造了解多少,很多高级管理人员需要依靠他们的技术专家来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我不想冲撞她的想法,但也不想违心附和。
“就是说,欧斯帕提拉的新飞机几乎大部分都是塑料制成的,对吧?”她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想称之为碳纤维增强聚合物‘塑料’,而不是复合材料。”
她抓到我的漏洞了,我想,看来她对飞机制造还是有些了解的:“可惜很多资深人员并不相信这点。”
“你是指哈蒙德的‘资深人员’?”
“任何公司的资深人员都不相信这点。”
我很确定她知道我的意思,很多大公司的资深执行官都难免上了年纪,他们所知道的飞机材料就是金属,而不是复合材料。
“是吗?”
“因此,所有机翼上的皮瓣也都是复合材料制成的。”我说,“但是,铰链是铝制的。在机翼那一侧,它们是固定在铝制框架上的,但是在皮瓣那一侧,它们则是嵌进去的。”
“铰链是用胶粘上的?”
“不是,它们是重新固化的,基本上可以算是粘上,然后加热固化在一起。我觉得可以这么说,它有点像三明治,在两层金属中间夹着复合材料。很显然,欧斯帕提拉公司的设计没有完全依靠粘接,所以它们又在铰链上放了铆钉,直接贯穿复合材料表层。”
“那个‘鸡型铆钉’?”谢尔莉重复道,但我觉得她没有必要那么大声,“为什么?”我看了看,看到桌子旁边越来越多的人在看我们。我忍着不让自己笑:“因为只有在不确定的时候,你才会怕不够牢固而去加固,就像人为什么要戴皮带和吊裤带。”
“那么加了‘鸡型铆钉’固定,为什么反而会出问题?”
“当你把铆钉穿过复合材料的时候,就会出现微小的裂痕。就是说,反而增加了材料的危险系数,这就是巴黎坠机的原因。”
巴洛冲一个侍者打了个招呼,让他给自己倒一杯正在给大家派送的红酒。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就是E-336出事的原因?”她问。
“通过照片。照片里可以看到连接点受到压力的裂缝。在那里,你还可以看到劈裂……”
“那是复合材料吸水的地方,”她不耐烦地说,“但是飞机是崭新的。”
“航空展之前它大概进行了二十次试飞。从温暖多雨的伦敦出发,飞到零度以下四万英尺的高空,所以裂缝蔓延得很快,使连接处不吃力,导致皮瓣断裂拽下铰链并击中了机身。”
“你肯定?”
“我看到照片了,不可能是其他原因。”我说。艾丽看着我,眼里闪烁着一缕调侃的意味。凯文用手绕过她的身体,想在照片上指给她看,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闪开。
日期:2011-09-19 23:52:09
一个年轻的墨西哥侍者正在往巴洛的玻璃杯里倒红酒。那酒是深红色的,几近血红,我离它有些距离,仍然能闻到它那股马厩的味道,我猜这意味着它是好酒。
突然侍者的手滑了一下,酒瓶颈撞到了玻璃杯上,玻璃杯被打翻了。酒洒到桌布上,溅在巴洛刚浆洗过的白衬衫上。
“嘿,你怎么回事?”巴洛喊道。
“对不起,”侍者拿起巴洛的餐巾擦着他的衬衫,“我很抱歉。”
“天啊,你可真笨!”
侍者不停地擦着他的衬衫。
“你能不能赶紧滚开?”巴洛严厉地对那个孩子说,“把你的臭手拿开。”
侍者看起来想要马上逃走。“巴洛,”我说,“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胳膊肘撞到他了。”
侍者快速地看了我一眼,很不理解。他还不到二十岁,有着橄榄色的皮肤和剪得短短的黑头发。
经理从厨房里拿来了一叠餐巾布。“我们非常抱歉。”他递给巴洛一些餐巾布,然后把其余的餐巾布整齐地铺在弄脏的桌布上。“帕布洛,”他对犯错误的侍者说,“请给巴洛先生一条毛巾和喷雾水瓶。”
“我不需要毛巾,”巴洛说,“我需要一件新衬衫。”
“好的,先生。”经理说。
那个叫帕布洛的侍者离开后,我对那位经理说:“这不是帕布洛的错,我胳膊肘撞到了他。”
“我知道。”经理说着不停地收拾着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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