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行字分别是:一,一个人;二,作家王济;三,一串电话号码。
看了这三行字,我首先惊讶于方十一的调查对象是大名鼎鼎的作家王济,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作家夫妇的形象。
王济夫妇是我早认识了的,我脑海里一浮现出王济那个冷艳的妻子的形象,心瞬间就被一道闪电击中,照亮。
日期:2012-04-15 09:48:17
二
王济不但在本市是一个名人,他在全国的文学圈里也颇有影响。他是一位历史悬疑作家,他善于挖掘历史中那些重大的隐秘,以丰富的历史知识和缜密的逻辑思维给它们一个合理生动的解释。
他的小说惊心动魄,悬念丛生,富于哲理,但他写作的目的却与大仲马不同,不是仅为了猎奇,也没打算将历史作为一个钉子使用。他借助那些重大事件,企图构建重现的是整个历史环境,历史氛围,历史过程。一个从政治经济文化到风俗世态的大环境,其间凡帝王将相,贩夫走卒,各色人等无所不包,既穷尽人生百态,又无不入木三分。那些小说里面的细节刻画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几乎可以当做最能代表真实性的回忆录来读,而且里面总涌动着各种令人着迷的激情和欲望,令人不自觉地被它吸引。这一点尤其令我欣喜。
我当然读过他的书,而且是全部,只要王济一有新作问世,我必立刻买来,一气读完。作家们历经数月甚至数年精心构建的艺术世界,我们往往只需要几个小时或一天两天就可以从中趟过,这似乎是对这种精神活动的最大嘲讽,大不公平,但是这种通俗或半通俗的作品却正因此体现出了其价值——我必一气读完才能罢休。
王济的小说一般在二三十万字之间,我认为王济的成功不外乎就是扎实丰富的历史知识,逼真独到的历史细节,和足称典型既切合历史又超越历史的人物塑造,人性描写,以及其永远兼顾的通俗特点。这类小说无疑受众广泛,雅俗共赏。
王济与我同住在一个小区,我们的小区叫“九河花苑”,与我的公司所在地一样,也濒临九河,与河堤之间仅有一路相隔。
从我的公司出来,沿河堤或堤下马路东北斜行约五里,就可到达此处,反之,从这里到我公司,便是西南而行,同样的五里。但是我与王济虽然前后紧邻,我们的住房条件却大相径庭。
九河花苑最前排,也即最靠近堤下马路的那排住房,是一排别墅式的建筑,而它们身后则全是那种千篇一律的单元楼。
王济家就住在最前排,最西头,最靠近九河公园的一幢三层小楼里,临近公园也是我们这个小区的优势之一。
那一排三层小楼可俯视美丽的九河,非常精美,非常舒适,而且每家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可种些花草什么的,它们一直是我很向往的地方。它们与我的单元楼站在一起,总容易使我想起贵族的精致优雅和土财主的粗俗鄙陋,我因此常常恨我的父亲,他妄自置办了那么多房产,却完全不知道这里的价值。
我和王济的相识非常自然简单。
日期:2012-04-15 10:58:07
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小区里的居民在没事的时候,尤其在一早一晚就总喜欢在河堤上,河岸边蹓达。蹓自己,间或也蹓蹓小狗什么的。有一段时间我和前妻也染上这种病,一日不去便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于是在频繁的蹓达中,我们渐渐跟许多人由陌生到熟悉。这其中就有王济夫妇。
大家在河边走来走去,免不了就要碰面,一次二次碰到可能没什么感觉,三次四次碰到就好像不大好意思冷冷地走过去了,于是就开始点点头,或微笑一下,于是渐渐就会说一句:“出来了?”或“吃饭了吗?”“今天可真热!”什么的。说的话很无聊,可大家不觉得无聊,有聊的是大家需要这种氛围。
当然,除了特别的因由,特别的人,特别的吸引力,再深一步的交谈一般是没有的。相互间更不去做什么打探,免得惹人厌烦。我们的相识有时候看上去仿佛老朋友,有时候看上去仍然是互不相干的路人。
王济夫妇的身份小区里无人不知。王济是知名作家,而他妻子则在本市电视台主持着一个挺红的健身节目,她每天早六七点,下午五六点会带着一群俊男靓女出现在电视上,在那里大跳其独创的健身舞。这个节目往往使那些青年男女目眩神驰。
我前妻对王济没几分兴趣,却极其崇拜王济妻子,她每一见到王济妻子都会情不自禁地惊呼:“啊,她的身材真是太美了,她可是接近三十岁的人啊!我跟她练了那么久,为什么就一点没变样呢?”然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随在她的偶像左右,神不守舍,双睛暴突。以至于我经常不得不伸手揽过她来,引她走向别处,并始终没忘提醒她擦掉嘴上的口水,抹平自己的眼睛,以免吓到别人。
老实说我也觉得王济跟他的妻子不太相配,他差不多跟我一样,也是扔到人堆里再难找见的那种。可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他,而不喜欢他那个冷艳的妻子。
王济的个头大约在一米七二左右,还没他妻子高。他的身材有点单薄,脸上比我多了一副眼镜。我最初看到他知道是他的时候很失望,不由想起网友们经常说的那句话“见光死”。我们想象的事物往往离现实相去甚远,我想象中的王济不该是这个样子。至于想象中王济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我虽然完全描绘不出,却知道肯定会比现实中的王济光辉灿烂得多。
好在我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而且我也知道连巴尔扎克这样的人都不过是一个粗鲁笨拙的汉子,被人比喻成“豪猪”。“豪猪”的形象从来没影响到我对巴尔扎克的喜爱和崇拜,看上去单薄平常的王济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书的沉迷。
王济很温和,很亲切,颇像一位邻居大哥,而他的妻子却异常冷艳,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即是我喜欢王济讨厌他妻子的原因之一。
有一天,一个突然的事故终于造成了我与王济夫妇的亲密接触。
日期:2012-04-16 07:48:01
三
下雨不知道算不算事故,我认为算,因为它突如其来,在我们没想洗澡的时候硬给我们洗了个澡。
那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与前妻照例出来散步,正行走间,天上忽然飘来一大片乌云,好像是哪个恶作剧的孩子用一根长绳突然拖过来的。紧跟着,前妻就说了一句:“下雨了。”
我很诧异,说:“哪有啊?”可话刚一出口,一个大大的雨点就砸在我脸上,冰得我一阵激灵。我扭头一看,河面上迅疾冒出无数个水泡,就仿佛水下突然火山爆发,将整条河煮沸了一般。
“快跑!”我对前妻大喊一声,然后我们就向附近的凉亭狼狈奔去,一如听到枪声的兔子。
所幸凉亭只有二十几步远,但这点距离已经足够使我们身上湿上一大片,头上脸上雨水成流了。凉亭里开始时只有我们两个,前妻一头扎进我的怀里,高声尖叫:“啊,像吃了一千只冰激凌!”她说得真好,确实像吃了一千只冰激凌,晚秋的雨冰凉刺骨。
我一手拥住前妻,一手抹去她头上脸上的雨水,一边透过雨帘向亭外看去,正看到王济夫妇也朝这里飞跑过来。那天傍晚人不多,跑向我们这边的只有他们两个。
我说过我喜欢下雨,下雨能使我心情格外平静,或格外兴奋,我那天是格外兴奋。想必是因为那雨来得突然,来势凶猛,驱赶我一阵奔跑的缘故。我立即对着并不太熟悉的王济夫妇大喊道:“快跑!”似乎那天我特别喜欢说这两个字,也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的那一声喊有发令枪的效果,果然使王济夫妇浑身一震,开始了冲刺。当他们几步窜进凉亭里来时,我们四个站在那里相对大笑,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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