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秋相处得很融洽,我们在一段时间里几乎有如胶似漆的感觉。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相近的爱好,共同的话题,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性生活异常和谐。
性生活当然是最重要的,我们本就是为了性走到一起的。我们因它而接近,最后也必将因它而结束,其它的那些东西都只能是它的附属品。我无论在何时都非常清楚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很难逾越的深沟,这沟里的东西我看得明明白白。我认为我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我一直在竭力回避一些东西,季秋的,包括我的。我还算理智,我似乎总那么理智,莫名其妙地很他妈的理智。
季秋有一段时间把我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几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为我做饭,等我回家。然后我们就一起吃饭,一起听音乐,一起谈论点什么,或者只各自干各自的事。我们很有点夫妻的味道。
当然做爱是最必不可少的,差不多每次都做。似乎我们都知道使我们走近的是什么,我们得加倍珍惜,并希望靠它来苟延存活。真不知我们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我们每天都像打了性药一般。
有好几次我想中断这种关系,可我现在已经如重病难疗的瘾君子一样不能自拔了。大多数时候我都宁愿像季秋说的那样就此沉沦。人生只有几十年光景,谁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呢?就是沉沦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有幸遇到,何况是在季秋这样的女人身上沉沦。
自甘沉沦而又有所挣扎,这就是我那时的心理写照,我这个人总是矛盾重重,做不了完全意义上的人。我想我所以不能清楚自己,也正是因为自己矛盾太多,一个人有了这许多个面孔,一会可比划成这样,一会可比划成那样,最后也只能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了。
无志之人常立志,多性之人无常性,就是这样。
日期:2012-05-27 08:56:44
六
我产生中断念头的那几次,多由于季秋的眼神,这种眼神平时偶尔可见,在我们做爱时尤其深重明显。
我好几次从季秋的眼神里读到一种可怕的东西,那东西叫爱慕,还是深深的那种。这东西真叫我害怕。
我渴望拥有爱慕,可是季秋的这种爱慕却只能叫我害怕,我宁愿她只把我当做一个过客,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做一个过客,而不是在激情消退之后才知道我仍然只是一个过客。
很多人因为现代爱情的渺茫,而选择了对付热病的方式,他们的药方据说就是“爱就爱了”。爱就爱了,只在乎曾经拥有,不管它天长地久,等等的这样一些心态,看似是一种明智,一种洒脱,实则只是一种无奈,几乎有飞蛾扑火般的壮烈与悲哀。
有些人早预见了悲哀,但是仍不怕飞蛾扑灭地毁灭,而有些人竟以为自己足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这其实怎有可能?
毫发无伤绝无可能,能够较从容地退去的人已经足称爱情战场上的王者了,其他的人怎可能避免伤害?所不同的只有程度不同而已,这种事完全不能以程度论成败。
总得有一个人伤得最重,伤得体无完肤,气息奄奄。轻伤者下了火线,不久又将转向新的战场,他未必能够再那么幸运;重伤者虽未必一定终身残废,一定退役复员,但他却再也难以成为战场上的勇士,他终将带上沉重的心理负担。这里没有双赢。
如果我要与季秋开始这场战斗,那么我无疑将成为伤得最重的那个人,所以我务必得保持冷静,学那个能比较从容地退出的人。我没想去做什么王者,即使我退得不够从容,非常狼狈,我也不怕任何人嘲笑。这个战场中未必喜欢勇士。
我的脑子里自然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爱情幻想,但是在现实里,我只想寻求那种相濡以沫的,平稳平淡的爱情或感情生活,只有感情生活也未尝不可。如果爱情的结果就只有毁灭,我想我最好去寻求感情,飞蛾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那蛾子我终究是做不了的。
我断定我与季秋一旦走向爱情走向婚姻,那是一定没有好结果的,所以我对那眼神非常害怕,简直是吓坏了。一个怯懦的人很难保持爱情的火焰,他往往只敢让心火如萤火虫般地闪烁,时隐时现,而且那暗弱的微光还只能在黑夜里发出。
我只能竭力去压抑自己,避免火花的碰撞飞溅,以免它燃成燎原之势,狼烟滚滚。然而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也可成为我的一大优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对的,有些东西你越是抗拒,回避,越可能使你产生某种非凡的魅力,成为追逐的对象,这话似乎就更有道理,我觉得季秋对我的情感里就加上了这样一些因素。
日期:2012-05-27 09:47:09
有一天季秋对我说:“我特别喜欢你这里,真的。一走进你这里,我就感觉特温暖,特舒适,特安定,我很想在这里就这样呆下去,永远不再走出。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从来不要求你带我出去,为什么经常会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下午,然后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吧?因为这里有家的感觉。又或者不是家,只是一个很适合的避风港,停泊地。关了电话,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里,走进这个门后,我仿佛暂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暂时没我这个人了,更甚至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家,除了你我,就没有了其它。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你我和我们这个小小的活动空间,你说这感觉有多美妙。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愁,没有了痛苦,没有了世事纷纭,尔虞我诈,没有了熙来攘往的各种面孔,无孔不入的熏天瘴气,只有很简单,很自然,很平常,很融洽,很直率,很??????很多很多的很,组成了最接近原始状态,本质生活,童年时光的生活。不存在大喜大悲,不需要大喜大悲,尽可以天马行空地想些什么,也尽可以陷入空灵般地什么都不想,你需要我,我需要你,你不依赖我,我也不依赖你,你贴近我,我也贴近你,你不需要抓住我,我也不需要抓住你,你感觉得到我,我也感觉得到你,你不用特意给我什么,我也不用特意给你什么,你是你一个人,我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你一个人,我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些感觉我一下子也说不清,但是它很奇妙,非常奇妙,奇妙得我有时候很想放声大哭。”
老实说季秋的这些话很使我感动,感动得直想放弃整个世界,只为了这些话而活。其实何止是感动,她这些话简直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无时无刻不梦想这样的生活,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感觉她就是我的化身。但是这样的生活终究是不可能有的吧?这个世界上怎可能有这样的生活!我也曾梦想有孙大圣的七十二变,笑傲天庭,一个跟头十万八千,可是这梦想能够实现吗?这两个梦想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我又吃惊,我何以能够给季秋这样的感觉?她到底是虚幻地勾画,像当年的陶渊明一样,仅仅在述说自己的梦想,还是确有这种感觉?即使是真有,她到底也是不可能不走出这个门的,所以这跟没有几乎没什么区别。梦想终究是梦想,它终究要败在现实手下。它万万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对手。
佛洛伊德、尼采、贝朗都曾说过,人是一种疾病,人是压抑的动物,压抑是人人最基本的特征,人们因压抑而追求变化,追求创造与创新,那么即使我们梦想成真,我们也永远不会感到满足的。所以没有一种梦是长久的,甚至是真实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永远充满了变数。所以我们如果追求安定,就万不可有梦想,所以我如果要安稳地生活,就万不可去找那种患有梦想症的女人。季秋无疑是一个很能做梦,善于做梦的女人,她即使现在真有了这种感觉,那也难保她不会很快对此厌倦。她这样的人应该最容易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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