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公私分明,相当严谨,这种态度绝对对人有益。它的好处不但是在通常的意义上,而且还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点我如今深有体会。这不方十一的钱一花掉,王济就马上从窗户出现了吗?早知道是这样一种结果,我早该如此做了,我与黑狗何苦要如此汗流浃背,大忙特忙?我原来早该找个理由帮方十一随便花掉几个钱的,甚至扔掉也可能非常管用!想想一扔掉方十一五十块钱,王济就会出现一次,一扔掉方十一五十块钱王济就会出现一次,这感觉真他妈爽。
我想我以后一定要这样试试,而且给方十一报账时一定也要将这笔费用记上。
日期:2012-06-06 08:09:10
五
那天晚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很多人在写到浪漫神秘事件的时候喜欢捎上一个月亮,在写悲哀悲惨的时候喜欢捎上大雨,在写恐怖凶杀事件的时候喜欢捎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似乎非如此不可,但我不是。我写这个只是因为那天确实有月亮,它完全不是为渲染衬托象征的意义而出来的,它完全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你即使不去写它,它也存在。
那天的月亮即是那种如银盘般的月亮,它高高地悬在天上,周围还环绕着一圈光晕。天上没有云,月亮与星星都显得极其高远,看上去黑狗完全不可能吃到它。
我曾经就“黑狗吃月亮”的事问过黑狗,他回答我说别的黑狗他不知道,但他确实不知道月亮的滋味,他看来这辈子是无论如何都吃不到了。看样子黑狗竟为这事非常伤心,想想这事真是很逗。
想着黑狗与月亮,我用望远镜看了看天上,发现望远镜看到的天空异常美丽,竟完全与我们平时看到的不一样。我尤其发现,望远镜下的月亮和星星是极不协调的,但因为明白它们并非是为了协调挂在天上的,所以我只能无可奈何。
由于协调,我知道我还有追求完美的倾向,我觉得追求完美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因此我立刻又将注意力集中到王济家的窗户上来。
那天我的眼睛看得有点累了,所以我离开望远镜到窗户边站了一会。楼下小虫的唧唧声,和前面九河的蛙声时断时续,交替混杂而来,其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我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去,发现我完全无须借助望远镜也能够看清王济家窗户后的情景,不由暗怪自己多事。
肉眼虽然远不及望远镜看得清楚,但一个大活人的出没绝对不会漏过,甚至再小点的东西也不会漏过。我想我本来也无须看得过于清晰,我毕竟不是在观察王济和他家窗户的毛孔的,于是我就搬了一般椅子过来,决定今晚就这样坐着观察。
这样观察当然轻松舒服多了。
我并不认为今夜就一定会有所发现,明天我也无法保证,但是我能够做的却只有一天不落的守候,除了此我做不了别的。那时候我当然还不知道方十一的钱的妙用,所以我只能如此。
守候在边防站的哨兵也并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来,可他还得像明知敌人今夜一定会来一般抖擞起全副精神,我的境况便如他们差不多。
在静静地观察中,我自以为我也就是才刚刚坐下而已,因为我还没完全适应这种舒服,忽然间我就听到王济家的后窗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微响,就像一块树枝落到雪地上一样。我的听觉在那时竟像山野中的野兽一般灵敏。
那一声轻响立刻使我耳朵如猎犬般竖起,身子如野豹般一跃。
窗户果然被推开了,一个人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然后离开一会,再回来时就开始慢慢往下放起一样东西。
那人一头长发,显然是叶影,她放下的自然也该是玛格丽特的绳梯,我的心砰砰大跳起来。
我没有再看,我盯在这里不是卡着秒表计算王济爬行的速度的,王济一出现,我就该立刻穿戴整齐,准备出发。
其实也不用怎么穿戴整齐,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我头上只需要多上一个长檐的太阳帽,遮住面孔就行。我就是这样做的,做完后我立刻开门往楼下快步走去。
日期:2012-06-07 08:09:12
我用最快的速度迈下四层楼梯之后,左拐经过两个单元,就到了我那栋楼的西头。然后我就在那里站下来,听一下动静。我没敢直接转到楼前的位置,探头出去看,怕一不留神被警惕的王济和瞭望的叶影发现。
其实也无需看,静夜里王济再怎么小心,也总会发出一些声响,一个有心的人完全可以仅凭这些声响判断出他的动向。
我听到王济这时刚好下到楼下,那摇摇晃晃的绳梯他虽然爬过多次,但动作仍不够利索。我模拟中,王济在那里稍稍停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跨出一步,一跃跳过了那道水沟。一阵杂草的轻撞声之后,是王济落地的一声闷响。这个人运动太少,动作远远不够轻捷。
再接下来的王济就该是向窗户轻挥一挥手了,这个动作我听不到,但完全想象得出。这完全是应有的动作,实际上我上次也看到过。最后,王济的脚步声慢慢往东而去。
王济的脚步声很缓慢,甚至有点迟滞,他脸上眼睛里始终都带着沉思的神态,连他走路的样子都不免被赋予这种意味。他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这种意味。
王济的声音拖拖地往东而去,跟着就该是叶影探头出来,四下一望了。这必然也是一个习惯。不久,绳梯拉起的窸窣声响起,宛然群蛇爬树一般,这意味着观察已经结束,叶影已在收尾。果然在一阵窸窣之后,又是一声关窗的声响,再最后静夜里就只剩下了王济拖拖的脚步声。
不,还有小虫时断时续的鸣叫声。它们一向胆小,却又很善于忘却,惊吓对它们来说往往只是几秒钟,一二分钟的记忆。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五秒,想必它们也差不多,这有时候未必不是好事。
我仍旧呆在那里,一点也不着急,我不但知道王济必然要往东去,还知道他往东走到街口后还要再往北拐。他需要往北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打车离开。他肯定需要打车,而车只有在北面的十字路口才能等到。
所以知道他必然往东走是因为他上次就是这么选择的,一个怀有秘密的人在行动之前不会不做慎重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一旦被认为是正确的,就很可能成为习惯,被固定下来。况且他由西往北,在北头要遇到一个警亭,那里的几个年轻丨警丨察往往通宵不睡,似乎专在等王济这种有什么秘密的人。而他要通过竖着尖利的铁三角的公园围墙翻进公园离开,这更不现实。
至于直接到他家门前的马路上打车,我就更加不做此想,因为王济既然要选择从后窗出入,就一定有不可经由前面的原因,这个原因不是出自他家内部,就只能是公园东南角上那家通宵营业的酒吧。那么多人都认识王济,我想王济深夜里出没一定不希望被他们看到。凡是有所秘密的人都难免过于谨慎。
王济他们肯定自以为自己的行动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然他们不可能还一再地从那个窗户里进出,想想这一点我就为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家伙感到悲哀。
再说到王济的必然打车,我也自有理由。王济深夜里出来当然不大可能去就近的地方,就近的地方大概不用这么费事,他只需抽空去一趟就行,快去快回没那么多嫌疑。而且要在附近的话他的秘密恐怕也早已被人揭开了,我不相信试图跟踪他的人就一个没有。这个世界上好事的人很多,可是这个秘密既然到现在都悬念重重,那只能说明他去的地方太远,他借助了交通工具。跟在后面走上几步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是一回事,随后打车跟上去看又是一回事,而且也未必跟得上。王济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会中途换车,或施展一些小花招这完全说不定。
如果这里面确有不可告人的地方,那王济大约一定会这么做。这里面当然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我早从朋友小K那里借了一辆车过来,它就放在东边街旁的一棵芙蓉树下,我待会就要过去,在那里看着王济打车,然后就在他上车的时候,迅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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