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重生之法？”我皱起眉头，“从前听人说起过。不过那种法术甚为邪恶，仿佛先要将人的肉体销毁，封入前年寒冰。创造这种仪式的人自称巫妖王阿尔萨斯，相传是北方某王国一个堕落的王子，现在是亡灵天灾军团的邪恶领袖。”
　　“晴雪妹子真是博学，姐姐我自愧不如哪。”红玉启齿一笑，“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你是哪儿听来这巫妖王的传说的？”

　　“也只是听人讲过而已，不一定是真的。或许这种法术确实存在，但要以伤害其他人作为代价。”我边说边努力回忆，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告诉我的。
　　算了，不管什么巫妖王了，我继续分析羊皮纸的事：“那么，少恭绝无嫌疑了。这又显然不是外人做的——外人是绝不可能知道我住哪里，羊皮纸摆哪里的。剩下的人里，你我显然不是棺材舞者。苏苏也肯定不是，襄铃那手字学不像。客店里其他人，主人家哮喘，他的动静老远就能听见；店小二在熬药，我现在记起来，他那天身上有股很浓的药香，如果他潜入过我房间，我应该能闻到那股味道。吴勇后来送了命，他肯定不是；最后只有贾大单，虽然他这副孬样，怎么看怎么不像，苏苏也说过他武艺、胆识糟糕极了，在翻云寨，连演戏都演不像。但所有情况都排除之后，剩下的事，再怎么不可思议，都不得不信。”

　　“谁？贾大单，他是——”红玉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吴勇被毒死的事，很可疑吧？按理这种小角色，没人犯得着杀他。但如果贾大单是棺材舞者就不同了。吴勇身为搭档，最可能对他起疑。而投毒的方法，我也想到了。”我停下来，只觉得喉咙口一股热血正在上涌，被欺骗的愤怒令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显然提前回来了，一直在屋外观察。襄铃赶出吴勇后，贾大单就在屋外招呼他，之后的事我只能猜测了，不过也无外乎拿出少许食物骗吴勇吞下，然后怂恿他去厨房偷东西吃。棺材舞者根本不用劳心，吴勇这人，形容猥琐，又沽名钓誉、四处撞骗，是个十足的地痞，这种人即使襄铃不赶他，他在大厅也肯定坐不住，早晚会出来。”

　　红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的胸脯激烈地一起一伏，想来也是动了怒。
　　“红玉姐，如果我刚才所想无误。”我叹了口气说，“那么樵夫就是棺材舞者，他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的话，特意描述了一个特征明显的人。但是他说得太仔细了，仿佛在描述自家十世单传的独苗。而他描述的不是旁人，偏偏就是贾大单。再加上他居然不止一次听到别人自言自语。两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偷听那么多话，就算棺材舞者没感觉到，他那么多手下会感觉不到吗？听你讲这个樵夫的长相，我就确信他便是棺材舞者。”

　　这时红玉迅速起身，就像只矫健的鹞子：“晴雪，你赶紧把兰生、铃儿他们都唤起来，我们即刻就去乌蒙灵谷。”
　　日期：2011-07-15 21:58
　　十一、惊变
　　1、凌恳
　　凌恳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乌蒙灵谷的那个朔月。

　　乌蒙灵谷地势低洼，林风强烈，入秋之后的后半夜，更是格外地冷，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在南疆。他和师弟斗酒猜拳，规定赢的人进山洞过夜，输的人则住在废弃村落，看管那些获救的人质和不怀好意的歹人。
　　他幸运地赢了，也幸运地躲过了棺材舞者在黎明前的杀戮。
　　天亮时，他出洞一看，展现在他眼前的只有残余的黑烟、零星的火苗，还有毫无生机的尸体。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中了妖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百里屠苏师兄幼年惨遭灭门的那一天。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很快告诉他这不是过去，而是另一起浩劫。冰凉的尸体和铁锈般的血迹让荒芜更加荒芜。
　　他找到了师弟的尸体，只有喉头上一处伤。
　　绝没有人能从这个角度出手伤他！没有人！他大喊。
　　但是尸体却摆在那里，仿佛嘲笑着他的愚蠢与无能。
　　是的，没有人能，除了棺材舞者。

　　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个晚上没有留在村里。他同时也发誓，要亲手杀死棺材舞者这个畜生。
　　痛苦和懊悔犹如无数根漆黑的藤蔓，从眼边，从发际往他喉头延伸，他渐渐觉得视觉模糊、难以呼吸。在他倒地前的一瞬，他仿佛看到死去的同门兄弟们默默地站在村口，凝视着他。他同时感觉到滑到嘴角的眼泪。
　　然后，他便昏了过去。
　　2、杀手
　　棺材舞者望着再度成为废墟的乌蒙灵谷，脸色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还有什么破绽？没有了。

　　那具尸体已经被砍烂，为了消除鞋印可能留下的痕迹，那具尸体的鞋子和自己的鞋子都被脱下来烧了。
　　我所需要做的，便是做到毫无痕迹。
　　这是一个优秀杀手的准则。
　　下一具尸体是谁？棺材舞者掰起手指细数一下，该是紫胤真人。
　　棺材舞者对自己充满信心：紫胤真人纵然文物双全，也终究要成为一具尸体。因为来杀他的杀手，棺材舞者，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是一个遥远传说中的杀手。嗯，棺材舞者，多么美妙的名字，让敌人听着颤抖。一想到这，杀手感到无比地受用，不禁对那位预言家萌发了一种微妙的感激。

　　真有意思，这种美妙的感觉，我已失去了很久很久了。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日期：2011-07-16 21:23
　　下篇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十二 疑点
　　1、晴雪
　　红玉、兰生、襄铃陆续回来了。到了天黑，苏苏也满脸疲惫地回到祭坛。他绝望地摇摇头，我顿时明白了，这一整天我们一无所获。棺材舞者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唯一确定的是身份。”苏苏满脸沮丧和懊恼，“所有人都死了，就他活着。贾大单，这个脓包一样的家伙，我死也想不到他居然便是棺材舞者。”
　　“话不能这样说。”兰生又开始唠唠叨叨起来，“死了29人，尸体全部被焚烧过了。28具尸体都在祭坛附近，唯有一具在村口，不但被焚烧过，而且还被砍了无数刀。
　　“只是——那具尸体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挪到村口去？”我问道。
　　“这还不明白吗？分明是棺材舞者找的替死鬼。”
　　兰生板着脸兀自低声唧唧咕咕着，看这样子是没词了。
　　“但是，这不奇怪吗？如果想找替死鬼，就该把尸体和大家的放到一起啊。”红玉顺势接过苏苏的话，“单独放到村口，反而让人起疑，这不符合棺材舞者的作风。”
　　“嗯，襄铃也想不通。乌蒙灵谷这么个荒地，几十年都不会有个人来。等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烂成骨头了。”

　　“小铃儿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贾大单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劲烧了尸体再拿刀子砍。”
　　“为什么把尸体拖到村口呢？”兰生喃喃道。
　　“那还用问！棺材舞者漏杀了一人。”苏苏脸色铁青，似乎在抱怨我们太愚钝。
　　“可是为什么——”
　　“呆瓜，呆瓜，谁告诉你尸体是被拖到村口的？”襄铃用力拧兰生的胳膊，“这具尸体附近你看见被拖动的痕迹了吗？”

　　尸体附近只有两组的脚印——一组是死者的，一组是凶手的。根据脚印和倒下的方向可以看出，这就是凶手击杀死者的场所。
　　“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问法，为什么棺材舞者没有把这具尸体移到村中央？”红玉一眼不眨地瞪着这具没有脸的尸体，仿佛在与死者的灵魂对话。
　　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就是，他没有时间那么做。不过，我还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替死鬼的说法，我总觉得很勉强。”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正如襄铃所说，乌蒙灵谷这地方，几十年不会来个人，哪儿去找替死鬼？”
　　如果是棺材舞者事先带来的，这具尸体应该和其他尸体摆一起，而不是显眼地摆在村口。我越想越起劲，兴奋地望了苏苏一眼：“看来苏苏说得没错，棺材舞者这次留下了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