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殇》
第19节

作者: 沧粟笔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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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不同的是我儿子的尸体是僵挺如冰,面色铁青,眼睛半睁,嘴巴大张的,其状态颜容尤如山中乌石,被人泼上半盆污血脏水又遭冰封雪冻后的样子。
  儿子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泥土的衣服,旧黑夹克衫,破灰色西裤,腰间束根细麻绳,红色套头衫胸腹部有一片凝结的血斑,肯定是从碾轧的伤口处渗出的。
  亲爱的儿子,我知道你是突遇噩祸不忍舍弃父母亲人,才饮憾离世死不暝目的。现在爸爸妈妈和亲人们都来看你来了,你安心在天堂里无优无虑的生活吧,如果有来生往世的话,让我们阴间聚首再做一家人吧!

  亲爱的儿子,你的嘴张的那会大,是在控诉人世间的黑暗与不公,还是诅咒在你身上发死人财的贪官污吏,亦或是有许多知心话要诉与爸妈亲人们听,尽管我们阴阳相隔,你尽可以梦中来与爸妈相会,不要担心惊扰我们,那也许是我们和你之间最好的沟通形式和机会了。
  至于儿子你的控诉诅咒,那更是毫无用处和效果的。权力是贪官们披在身上行窃的夜行衣,道德成为他们做人民公仆的遮羞布。你没看见我们繁荣昌盛的和诣社会每年上丨访丨进京告御状的,前仆后继,不计其数,真正能冤情昭雪解决问题的人,寥若晨星。
  当然,这与国家法律和执政者素养有直接原因,不是我们平民百姓痛心疾首呼吁几声,便能解决问题的。诸如大小官员久治不愈如癌症的贪腐问题,执政者相互纵横驰援包庇纵容的干部作风,老百姓舆情难达官民互通渠道不舒畅等等问题,更不是你这弃阳世而去的阴间小卒能奈其何的了。
  我记起儿子衣袋中,尚有他在亚迪二村工地的出入证,便和胖小伙说:” 先生, 我儿子的工牌还在他兜里,我能拿出来吗?”
  胖小伙断然拒绝:” 不行,除了公丨安丨局法医任何人不得擅动,包括我们自己。”
  我听后,无可奈何说:” 那好吧,请你把我儿子推回去吧,谢谢你了。”

  妻子此时早己泪眼婆婆哭成泪人,她双手死死扒住停尸床边沿,却始终没勇气触摸一下亲生儿子的遗体,只是不停地哀诉:” 银银,妈妈看你来了..... 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 妈妈认不出你来了...... 这还是我那乖巧听话的儿子吗...... ”
  我知道,一但妻子悲痛河水闸门打开,短时间内很难关闸止住。便对胖小伙摆手示意,他向我会心的点下头,用力把停尸床推回去,复归原位。
  我搀扶着痛哭流涕,一步挪不了四指的妻子,颤巍巍随大伙向鞭炮燃放区走去。前方拐角处灰烟飘绕,炮声震天,哀哭阵阵,满脸悲容臂挂黑纱的哀悼者们,用这种沿袭了数千年的中华民俗,来寄托亲人对仙逝者的缅怀之情。眼泪是承载着不同成份的小船,它能把你送往幸福欢乐的彼岸,也能把你送进痛苦哀伤的浪谷。
  来到焚烧区,一只只汽油桶被腰斩后,一溜排开充当了焚烧桶,靠墙的长祭台上面,到处摆满了烧尽的香烛,遗弃的贡品。寻了个空闲地方,我先掏出儿子的身份证靠在墙边,然后摆上贡品,点燃冥币,妻子则跪坐于地,垂头耷脑依旧在哀泣恸哭。
  待一捆冥币烧完燃尽,我搀扶着抽泣的妻子和众人走向殡仪馆广场。五姐夫提及把儿子遗体运回老家安葬一事,我说,那咱们去问问殡仪馆有无运送遗体的业务吧。妻子一个人坐在花坛水磨石台休息,我们一行四人径奔殡仪馆办公楼。

  来到工作台前,向眼镜女咨询殡葬车运尸体一事。眼镜女闻坦言:” 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你们去办公室问我们主任吧。”
  按照眼镜女指引的路线,我们来到主任办公室。主任闻听后痛快答应:” 可以呀,上月我们刚往四川送去一个老头,连来带回三天,两千多公里,去你们河北比四川远吗?”
  宝柱说:” 差不多吧,也是两千多公里,那你们运费多少钱呢?
  主任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个八字,笑吟吟说:” 最少这个数。”我不好意思问:” 多少钱主任?八千呀。”
  主任半嘲半讽:” 再加个零,这还不包括高速费过桥费交警罚款啥的,但油钱算我们自己的。”我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走出殡仪馆大门,我气急败坏说:” 八万块!这也太他妈的黑了,要是一两万块钱还可以考虑。”
  五姐面有不屑:” 你想的倒轻巧,门也没有呀,快那儿凉快上那儿呆着去吧。”
  我说:” 实在不行我把儿子火化了,好几千里地反正我不能像叶落归根电视上,赵本山弄个牛车把儿子拉回去吧。”
  妻子听说运费需要八万,并末生气着急,只是斩钉截铁说:” 不管多少钱,倾家荡产我也要把儿子运回去!”
  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随你便吧,反正到时没有钱你回家借去。”
  妻子也气冲斗牛:” 我借就借,反正不差这几万块钱,这是俺儿拿命换来的钱,我又没花你的钱,我儿子死的这么惨,还怎么忍心再烧他......” 说着说着,又哭上了。看她悲痛憔悴的样子,我便闭口无言。

  宝柱不耐烦说:” 哥,嫂子, 你俩甭为这事抬杠玩了,咱们赶快坐车回去吧。”
  正好广场路边停了一辆面包车,上去一打听是辆黑的,司机看我们是外地人,一口价五十块,少一分钱不拉。
  五姐夫说,走吧,这荒郊野外的不好打车。一行人坐上去,司机三绕两拐把我们送到一个公交车站,说, 这儿有去淡水的车。大伙下车后,我一看站牌,果然有K1路车,便付了车费打发走司机。少时,有K1路车进站,大伙蜂拥而上,一路无语。
  (第十章完)
  日期:2012-06-15 11:20:12

  笫十一章 扮猪吃虎
  我们到西区工行下车时己是下午一点多,大伙在恒利快餐店吃完饭,回到幸运旅店后,妻子一言不发哭丧着脸,闷声不响躲进另外一间客房,把门一锁,独自躺在床上,暗垂珠泪。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为上午在殡仪馆往老家运儿子遗体之事,与我怄气。仔细一想妻子的良苦用心,也并非全无道理。
  但一想到一大摞红彤彤的人民币,就要易主,又着实恼恨交加,比摘心剜肝还他妈的难受。八万呀,可不是个小数。这与那些家资过亿的富豪比起来,可能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它是我这个六口之家,辛勤劳作口挪肚攒好几年,才能挣到的呀。更不要说我近几年,连盖房子带大儿子结婚生子,哪个不是大把花钱,至今我还欠着亲戚朋友七八万元的外债呢!

  欠债的滋味儿是无比难受又非常无奈的。相信与我有同等经历的人,不在少数,应该感同身受。虽然碍于情面,债主不会跟你直说明要,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儿,一句旁敲侧击的关照,都会让你心领神会,如临深渊,心里整天提心吊胆,寐食难安。
  不知道何时哪位大神从天而降,伸手要帐,因为人家这会儿也磨盘压住手了,看在亲戚朋友的情面上,也给抽抽车吧,不然真深陷泥辙车轮不转了。把当初你哭穷借钱时说的动听理由,完璧归赵复述一遍。
  这时,你不得不面临两种选择。有钱当然痛快还债了,没钱就只能实话实说了作揖鞠躬,央求对方多担侍。对方若体谅你无法还债的苦哀,会无奈接受现实,要是不谅解你,拂袖而去,可能多年们亲戚朋友情面会荡然无存,弄不好会因债生怒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甚至为索旧债对薄公堂者,不在少数。
  其实与妻子结婚二十六年,我早己对她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如水,内心刚强似钢,与我脾性恰恰相反。要不怎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呢,刚柔相对,水小兼容,夫妻之间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磨擦碰撞中,求同存异日久生情,而在生活的大海里,携手并肩劈波斩浪的。
  相反那些其实貌合神离,又努力做出举案齐眉模样的夫妻,倒是要危险许多。表面上风平浪静沉默寡言,暗地里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这种夫妻关系最难维持,弄不好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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