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个夜晚,她想他也是和她一样,内心充满一种失魂丧魄的感伤。她想给予他慰藉。但是,她又不知道他进来之后,她将会怎么样。是否,也像之前她的那些38个男人一样,将会与他赤裸相拥,在肉体彼此融化中,安慰彼此?
然后呢?她是否又将在他熟睡之后,悄悄起身,然后,打开灯,用照相机帮他拍下一张赤裸的睡相?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只好等待修闯的回答。
但他停在那里,双手握着摩托车把,脚尖支撑着地面。他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他那悄悄哭过的眼睛,湿润而明亮。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就骑着他的摩托车走了,摩托的尾灯,一闪一闪的,渐渐消失不见。
她有一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感激。隐隐中,她觉得自己已经告别了往昔那种生活。
然而,摩托的声音又从远方响起,渐响渐近。修闯又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将如何面对。
但是,他回来只是想告诉她一件事。他说,“其实,我照遗照,并不是怕自己死,也不是我得了绝症。”
“那你是?”
“我有用,你以后会知道的。好的,晚安,我回去了。”这一次他真的离去了。
罗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来,她用钥匙打开门,穿过黑暗的摄影地带,径直走进入她那暗房之中。
前两天,她为修闯拍照时,多按了很多次快门,这使她有了多余的底片。她把这些底片全部找出来,一一映对着灯先看了一遍,然后找来一把剪刀,开始修剪。
她把他的眼睛,嘴唇、下巴、耳朵,还有头发分别剪下来,剪成小块,重新进行曝光,然后,在放大机里进行放大。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子做,也许,她只是试图通过放大的照片,仔细探究他是否得了绝症。或者,是发现一些其它的什么蛛丝马迹?
又或者,她只是想找些事情来抗拒寂寞?
显影液里慢慢浮现出更大的图片,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嘴唇、下巴,还有耳朵……
罗拉仍然把它们挂在暗房的绳子上,然后,她细细的去端祥那眼睛里的瞳孔,一团漆黑之中,有一小块白光。她试图在那瞳孔中看到一个有关自己的反像,但是,尽管她凝视了很久,那瞳孔中,仍然只有一块白光。反而,她看得越久,那些照片,反而让她再一次渐渐回想起左右兄弟。
二卷第三章完毕,,,未完待续.
日期:2008-10-5 10:28:00
Ⅳ 聚焦
她从来没有遵守过按时作息的生活法则。但第二天,却难能可贵的领会到早睡早起的美妙。
早晨起来,罗拉打开门,站在树下,深秋的一层薄霜已经消逝无痕,她大口呼吸着乡镇的新鲜空气,肺里吸入凉意,全身都因为一种惬意而似乎变得透明了。
这种透明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便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腹部微妙的充实感,使那种幸福的平静又归于复杂。
她去了简陋的乡村医院。穿着略有污迹白色衣装的女医生虽然孤陋寡闻,但其丰富的经验也很快对罗拉的情况做出准确判断。她向罗拉表示祝贺:
“恭喜恭喜,你有喜了。快要做妈妈了!”
罗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乡村医院里,一排平房医所,一排落叶树,同样年代久远。即使是罗拉所坐的那张椅子。也显得年老色衰。黄色的漆,斑驳脱落,而她,一个心事重重的女人,裸露在干净、清澈的阳光里。
她在那里坐了很久,不由的,又产生了幻想,幻想树枝条上空遥远的蔚蓝天空中,有一架藏身匿形的照相机,正对着她进行构图:秋叶飘零的枯树、黄漆椅子、一个平静如水的女子——静态的照片,太难以将波澜起伏的心态也映照出来。
她想象这样一幅照片挂在一个展览厅里,供人参观,有谁能穿过她的平静神情,哪怕是稍显迷离的眼神,透视她的内心?能够洞察到她,正处于懊恼之中。
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值得肯定的是,一定是左右兄弟的。仅相隔一天。她分别与他们发生了性关系。并最终导致了这个怀孕事件。
向来,她注意避免这种麻烦的产生。她会采取一切安全措施进行避孕,因此,在她与前36个男人之间能够保持相安无事。
而与左右兄弟之间,她也曾精确的计算过安全期,但是,命运恰如二十多年前一样,再次戏弄了她——这似乎是对她的惩罚,因为她明白左右兄弟正是幼年时代造成她一生悲剧的人物,但她还是带着一种潜在的冒险心态,分别与他们发生了性关系。
后来,她心烦意乱,站了起来,就在那树下,在那椅子之前,站了一个半小时。恍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和枯叶的坠落。
日期:2008-10-5 10:37:50
她在家里闭门休息了两天。最终仍没做出决定,她是否要保留这个孩子。这种迷茫令她倍感郁结。她再次感觉到,相对于她曾经经历过的离奇、虚掷的一生,最令她烦恼的,反而是这种对于未来的迷茫与虚无。
她决定暂时不要想这件事情。这种把问题暂时悬置的处理方法,使她的心胸一时豁然开朗。她比以前更为勤快的收拾房间,打开门窗,使新鲜而略带凛冽的空气涌进来,在这样的空间里,她打开音乐,在古典音乐声中,她有条不紊的整理胶卷,擦拭照相机的镜头、用鼓气囊吹相机缝隙里的灰尘。然后,她又洗了床单和衣服。
当她把这一切全部做完时,再次坐在门外的木条桌椅前时,突然之间,所有的充实感都荡然无存了。她再次感觉到虚无。
为了挽救她的明朗心情,她马上站起身来,拿出那台莱卡M6,她隐隐感觉到,她需要去拍摄些什么,才能将自己从阴郁、躁动的情绪里解脱。同时,她还需要一段步行,她希望把这种虚无消解在行走的过程中,就像把灰尘与枯叶都踏踩在脚底下一样。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稍显理性的理由,她又从一堆冲洗好的照片里,挑选出为那个濒临死亡的老人以及稚嫩女孩所冲洗的照片。
把洗好的照片送达顾客手中。一个无从挑剔的借口。
在那个濒死老者家里和那个稚嫩女孩家中,因为她的照片拍摄出色而受到举家欢迎的礼遇,但是,那种虚无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显现,像一条螟虫在蠕动。
在女孩的父亲把拍照的微薄报酬递到她的手上时,她突然有一个闪念。她决定去找修闯去,也许和他呆在一起,随便聊些什么,可以消解一些她郁结的心事。
这个闪念一经出现,马上被定型。她有一种直觉,相信跟他呆在一起,确实能够让她暂时忘却烦躁。他的沉默,给了她这种预感,也给予了她自信。在她所经历过的很多男人中,唯独沉默寡言的男人,能够让她平静。
她没有向女孩一家人打听修闯的住处,她不能落下遭人闲话的把柄。
她穿过村庄,在一个简陋的乡村小杂货店里准备购买一些礼物,但发现除了店里除了几瓶伪劣罐头之后乏善可举,只好随便买些糖果和一些颜色黯淡的香蕉,转头询问修闯的住处。
几个在杂货店里打牌的人,几乎都是怀着一种揶揄的神情为她指路:“喏,穿过村子,走到村子西边的小树林旁,就能看到‘摩托’的飞机场。”
认识修闯的人,果然都是叫他的绰号,摩托。只是,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起飞机场。便向他们询问。他们告诉她,几乎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说:“飞机场就是摩托造飞机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她的疑惑更为浓烈,但是她不能表露。她小心翼翼的又问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绝症?”打牌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向她摇头,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他比谁都健康,比谁都更活泼,如果他真的有病,那也是脑子上有病。”
这样的答案令她窘迫。她逃离出那个杂货店。
日期:2008-10-5 10: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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