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旅馆》
第26节

作者: 穆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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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变得越发沉默。但她能够出色的将工作完成。在她的镜头之下,她能够完美的展现那些封面人物的光鲜和那些比基尼模特的诱惑,因为她本身就有闷骚的基因,因为她能不动声色的使三十多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日期:2008-10-11 8:29:48
  她的沉默,或者说是冷漠就是她抑郁症的象征。好在有高广在。他经常在办公室之外和她见面。带她去看展览,他给她买来更多的专业摄影书籍,昂贵的摄影经典作品合辑,她这样一个野生的摄影师,开始涉猎一些经典的著作,开始通过书籍与一些已经死去的大师交谈。不朽的布列松、罗伯特•卡帕、安塞尔•亚当斯、威廉•克莱因,甚至拍摄了许多葬礼的约瑟夫•库德卡,还有那个只拍畸形人、巨人、侏儒、低能儿……镜头下始终有极度变态倾向的黛安娜•阿勃斯……

  她从那里受益匪浅,而她呢,带给他的欢愉似乎更大。他总是请她一起去一个安静的餐馆吃饭,然后饶有兴趣的向她打探前几年四处游历,茫无目的的自由生活,相关的逸事趣闻。她常常会讲得很亢奋,因为那是她经历过的,独有的经历,所以在游历过程中的忧伤,痛苦、挫折乃至惊险、伤痛,现在都成为一种让她隐隐自豪的谈资。
  但讲述之后,他们瞳孔里的光彩会慢慢黯淡。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不能实现这样一种类似的梦想,周游世界,自由拍摄;而她也醒悟到自己也许再也不会这样子无忧无虑的重历这一时段,即使她循着原来的路线故地重游,但是当初那种心态,怕是一去不复返。
  他说:“你能那样自由的生活,是因为你无牵无挂,没有感情的牵绊。”
  她诧异于他这样的理解。她突然慌乱,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直缺乏亲情、爱情。
  不可避免的,在那天晚上的一次烛光晚餐之后,他们借助一瓶红酒的微醺,两个人睡在了一张床上。同样不可避免的,他成了她镜头下的另一个裸体标本。

  第二天,上班时他冲她神秘一笑。这使她感到无地自容。
  午休前,宅急送的人送给她一个快递邮件。打开包装,是一柄闪着金属光的钥匙。她正在疑惑时,他发来短信,短信的内容是杂志社附近一个高档小区的地址。他又补充了一下短信内容:“我租了一套房间,那里将是我们的秘密迷宫。”
  她犹豫一阵子。然后她悄悄走到他的位置上,钥匙还给她。
  他发来短信追问为什么。她没回他。
  日期:2008-10-11 8:31:15
  那天晚上,面对卧室里的一面镜子,她凝视着自己的脸。试图看到一些“幽灵”的影子。但是她是那样实在的存在着。突然间,心头涌上来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莫名其妙的。

  后来,她只打出几个字给他:“我想需要离开这里了。”
  第二天,她收拾了东西离开。他追到车站,送给她一件贵重的礼物,就是那台纯机械的莱卡M6。他把相机放在她手掌上,迟迟不肯将手拿开,凝视着她的瞳孔说,“如果是五年前,如果我还没有结婚,我会不顾一切的跟你走。”
  她收下了礼物,抽出手背对着他离开。眼泪倏忽涌出眼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在她迷恋显微摄像的那段时期,几乎将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放大拍摄,但是为什么竟然没有想到,用超大倍数的显微镜拍摄一颗泪珠,不知道那眼泪里的成份究竟是什么,是否真的没有一点的杂质。
  日期:2008-10-11 8:32:26
  她又试图回到过往的那段时期,像以前那样子,让艳遇生活的钟摆继续摆动,与陌生人结识做爱,还有摄影,像钟摆的两端,不停的左右左的摆动。永不停歇。

  事实上,她也这样子尝试了。但是很快,才刚刚经历过几个人,她便发现自己已经消褪了激情。
  与男人在一起,她没有感觉,而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已经厌倦了到处行走。摄影,她仍然热爱。但一时间,她又不知道应该拍什么好。
  厌倦感惯穿了她的心身。但她很快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巧合的解释理由。
  那天,她统计自己拍下的裸体男人,不多不少,恰好36张。36张,恰好是一个胶卷的标准拍摄数量。
  她被这一巧合说服。决定停下拍摄。再也不经历男人,就像遵循胶卷的法则。再也不多拍摄一张。

  于是,她就回到了生养她的那个城市。平顶山。她有一种模糊的规划,她要继续出卖灵魂。她想开设一家专门帮人点缀回忆的婚纱摄影店,把平凡的人拍摄得光艳明亮,或者按照她的说法:面目全非。
  二卷七章完毕...待续
  日期:2008-10-15 21:47:03
  Ⅷ底片
  “所以,你就开了这家照相馆?”修闯问她。
  “是的。比我想象中的婚纱摄影店相差太远。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的钱不够。”

  “可惜,”修闯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也没有什么钱,不然,我会帮你。”
  她笑他的敏感。淡淡一笑。“天已经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是想留她下来。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去送她。
  他怕夜间的天气有些冷,就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她。让她穿在身上。
  摩托车在夜间的乡村里行驶。单调的发动机声音。借着寥落星光,罗拉看到路两侧的树木,像一个个剪影似的掠过去。
  她抱着修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心想,她是否应该把她回到平顶山这座城市之后,与左右兄弟之间的故事,也无所保留的告诉他?
  她犹豫不决。

  月亮升起来,大大的,白白的,挂在天空。照着他们,一直照耀着他把她送到家中。
  在照相馆门口,他们站了很久。然后,她没有挽留他,他也没有要求留下来。就走了。
  于是,罗拉知道,关于她与左右兄弟重逢的故事,她将永远不会告诉他。她想,如果一个人的所有故事比喻成一卷胶片,底片冲洗之后,并不是所有的底片,都将冲晒出照片。总会有一些底片,因为不宜示人,于是,将永远保持它们灰暗的本质。
  日期:2008-10-15 21:49:15
  她欺骗了修闯。其实,这家乡镇照相馆,并不是当初她想要开的婚纱摄影店。这只是计划被打乱后的意外结果。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城市的中心闹区寻找一个地方。彻底向世俗生活投降。为了寻找一个好的铺位,有一天,她打开本地的一个网络论坛,在上面搜寻商铺出租信息。命运再一次展现了它阴差阳错的属性,“一次性游戏”,她偶然打开的一个帖子,竟然使她找到了左右兄弟。
  本地论坛里一个寻求帮助贴。有人在寻找有经验的摄像师,希望能够帮忙解答一些专业问题:曝光、白平衡、色温……
  因为她是摄影师,就理所当然的驻目一分钟,突然,她的眼睛被帖子后面的署名所牵住:林左。

  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难道是一种巧合?不然,她寻觅多年的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子轻易出现,就像上天的一次恩赐。
  贴子后面没有留下电话,不然她可以先行打电话询问一下。但好在留下了地址,“欢迎有相同兴趣的朋友前来交流。”那是一个音像店,名字有些奇怪:蝴蝶效应音像店。
  她在跟贴里进行了详细回复,进行专业的解答。
  但是,发贴人没有再露面。
  她想了解更多一些有关音像店的资料,于是用网络搜索引擎搜索“蝴蝶效应”四个字。她得知那是一部电影的名字。于是找来看。

  那个电影似乎是她的命运的投影。童年阴影。一些关键人生事件对命运的深远影响。 “一次性游戏”的另一种版本。
  这电影似乎在向她暗示,音像店里的林左,恰好正是她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与她一样,因为一件童年往事,从此人生的路途就不断分岔、交叉,直至经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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