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急救室里突然忙乱起来。刚才出来给我们传话的那个护士也被叫了进去，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了。大家下意识地凑到门口，聆听里面的情况。只听几个大夫一边紧张地忙碌着，一边在紧张地交换着意见。从断断续续的语音中，听得出来，好像在说什么“大出血”。
　　水淹怎么会导致大出血呢？班上的男生们都纷纷议论，觉得不可思议。
　　大姐把我们拉到一边悄悄说，可能宁宁流产了。

　　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位中年女大夫出来了，她说：
　　“这里有没有病人的家属？”
　　大家面面相觑，继而都摇摇头说“没有”。
　　“这个女孩的男朋友在吗？”
　　所有的人都在人群里搜寻，希望这时候有谁站出来说“是我”。但没有这样一个声音打破人们的期待，女大夫只好失望地说：
　　“那么，现在谁是和她关系最好的？”
　　我们三个过去说：
　　“大夫，我们是和她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你给我们说吧！”
　　大夫点点头，把我们领进了旁边的一间休息室，说：
　　“这个女孩是你们宿舍的？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们：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了。不过，刚才我们发现，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我们，我们都觉得很不自在，好像犯下这个错误的是我们自己。
　　“刚才她因为跳河受了刺激，引发了自然流产，现在需要把她转到妇产科做人流，目前需要有人为她签字。”
　　我们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女大夫扫视了我们一遍接着说：
　　“这个签字的人一般是她的亲属，至少要是自己的男朋友。”
　　“我们不行吗？”

　　女大夫摇摇头。
　　“怎么办？要不给那个畜生打电话？”川妹子说。大姐想了想，点点头。
　　我拨了王濬甫的号码。王濬甫接通电话，依然一副彬彬有礼的口气。在那一刻，我对“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绅士风度”这些词语顿然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王濬甫说他在另外一个学校的高中同学那里。在我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王濬甫的惊慌远没有达到我期望的程度，我不禁又为所有的女人感到悲哀。而当他明白自己将要负起的责任时，又立刻显得极其紧张，以至于语无伦次。我用很坚决的语气命令他尽快赶到医院，然后鄙夷而又愤恨地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几分钟后，王濬甫又打来了电话，他说自己签字可以，但他现在经济方面确实很困难，没有能力承担经济上的责任；而且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坐公交不方便，可能短时间内来不了。
　　我突然想起了林语堂的一句话：把有些人骂做畜生其实是对畜生的侮辱。
　　川妹子和大姐听完我的转述，气得脸都白了。川妹子嘴唇发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大姐稳定了一下情绪说：
　　“再不能等了，大夫已经催了三次了。实在不行，就先找个男生顶替，先把字签了。再拖下去恐怕宁宁会有危险。”
　　找谁顶替呢？我们一个看着一个。
　　“你们看，李兴忠怎么样？”川妹子说。
　　其实川妹子的这个想法早在我们心中打了好几个转转，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向人家开口！谁都知道，它关系着一个男人的尊严。
　　大姐摇摇头说不行，宁宁已经欠他太多了。
　　我对川妹子说：

　　“要不只好求你了。”
　　“我？”川妹子疑惑地看着我。
　　“嗯，你让白龙替一下怎么样？”我说。
　　川妹子瞪了我一眼，说：
　　“不行！我不愿意！”
　　“不就是冒名顶替一下嘛！又不是真的，你吃什么干醋嘛！” 我笑道。
　　“反正我不愿意！喂，衫衫，干嘛你不让康瀚去替呀？”她反将我一军。
　　我又羞又气：
　　“他跟我啥关系呀？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从现在开始‘名正言顺’了算啦！”

　　我瞪了她一眼，川妹子自知说错了话，眼中是调皮的笑意。
　　“要不这样吧！还是让李兴忠去替。”大姐说，“也许欠得多了反而好还。”
　　“就怕他不愿意。”川妹子说。
　　“李兴忠有你那么小气吗？”我带笑挖苦川妹子。川妹子朝我噘一下嘴，扮个鬼脸，表示不和我计较。
　　“衫衫，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你看怎么样？在我们三个里面你和他最熟。”大姐说。
　　我点点头。
　　李兴忠正在观察室输液。旁边是欧阳宝玉和马维华，康瀚在外面给他的公司打电话。我进去的时候后，康瀚刚打完电话，转过来朝我微笑。
　　我先简单地向他们表示了慰问和感谢，然后打发康瀚回公司，让欧阳宝玉和马维华去吃饭。待到观察室里只有我和李兴忠两个人的时候，我说：
　　“兴忠，我有件事想求你。”
　　看着我极其难堪的样子，李兴忠显得很困惑。
　　我一边说着一路上斟酌了好多次的措辞，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旦看到他很为难，就打算取消原计划。李兴忠一直认真地听着，直到我讲完。他叹了口气说：

　　“宁宁这个姑娘真是命苦！遇上了这么个男人。唉！我现在行动不方便，你把签字单拿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