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到父亲叫我顺着明叔的故事往下自由想象,随意发挥,心下不免忐忑,这万一什么地方没说妥当,把明叔的怪脾气激起来,那我可没胆承受。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明叔这个精明人大概是看透了我的窘迫,宽言道:“天行,你别怕,随便说说就好。“
有了他这话,我便不再担心,脑子一转,信口开河道:“要我猜啊,这消失的容建国其实根本就没走,他啊,一直就在这物资仓库附近里躲着呢,偌大个人之所以没又谁找得到他,是因为,他啊,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只耗子,嗯,大个儿耗子精,成天就藏在地里面,前世是……“
我原本想按照《聊斋》里的套路,把这个“耗子精“的设想充分发挥一下,虽然在成人的年纪上还讲神仙鬼怪多少有些难为情,但好在听者一个是我那慈爱的父亲,一个是向来古怪的明叔,无甚大碍。
没曾想,当听到“耗子“这个词的时候,明叔的表情骤然凝重,或者说是愈发神秘起来,只见他的嘴角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压低了嗓音,幽幽说道:
“还真别说,这容建国,还真的是在地底下!“
日期:2011-02-28 21:14
“什么?”
我和父亲异口同声地诧异道。
明叔脸上的怪笑又是加重了几分,随即搓着手指头,对父亲说:“怀远兄,你听故事时也未免太不认真了吧,难道就没从时间和地点上联想到什么吗,啊?好好想想,嘿。”
听了这话,父亲原本满是惊疑的神色渐渐收敛,转而是他平日工作时的那种严肃之态,皱起了眉,嘴中喃喃自语着:“七三年……青海省物资仓库……地底……”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父亲猛地一拍大腿,就差从座椅上跳起来了,恍然大悟般的说道:“真是疏忽了,那个物资仓库应该就是后子河的那个吧,啊哈哈!”
“没错,那么七四年的那个工程,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吧。”看到父亲明白过来,明叔也显得颇为得意。
“嗯,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真没想到。”
看着彼此已是意会,却不言传的二人,我心中就好像爬着无数的蚂蚁,又急又痒,当真好奇难耐,忍不住开口询问:“爸,明叔,你们二位这云里雾里的,也太神秘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后子河,七四年又是怎么个什么说法?”
“呵呵,别急啊,你父亲也只是猜到个大概,你俩且待我啊,把后面这真正诡奇的事情娓娓道来,”明叔对我挤了挤了眼睛,接着端着身子,又是讲起。
物资仓库着火一事,并没有扩大化,一是唯一的嫌疑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二来好在没有太大的损失,于是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压了下来,只是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些许的疑惑。
然而正当人们以为整件事情就会这样结束的时候,一项工程的开展又将更多的疑问带到了人们面前。一九七四年,青海省物资仓库的再建设工作伴随着冬天的离去,稳步进行着。最先到达这里的,并不是建筑队,而是一支人员精良的考古工作队,由资历颇深的学界专家领队,将配合仓库建设,对后子河上孙家寨的古墓群进行保护性挖掘。
其实,当地人也多多少少都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里有古墓,但是由于地处偏远,以及当时大背景的影响,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对这封建社会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兴趣,当然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从农民偶然挖出的玩意儿来看,这里似乎也只有些破罐烂瓦的存在。
然而,也只能说是“基本上”没有人有兴趣,因为,还真有胆肥脑缺的庄稼汉打起了歪心眼子。
这人姓孙,人们都叫他老孙头,五十来岁,勾着个背,种了一辈子的地,没有接受过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教育,不知道封建的腐朽,只从前人的口中,了解到古董是值钱货,虽然还很迷信,但是胆儿够大,在考古队来之前,他也没打过古墓的主意,直到看见年轻的跟队实习生用洛阳铲,一下下探着土方的时候,他心中的邪念顿生,暗暗骂道:“球,凭啥假们能挖,孬不能挖?(为什么他们能挖,我不能挖?)”
说干就干,老孙头选了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摸着黑,偷偷扛上自家的铁锨,来到祖坟边的一处小土丘上,他记得很久以前,葬他爷爷的时候,在这个地界挖出来过一些陶片,游村的风水先生说,这穴位冲了先民德业,不适宜葬人,若葬下去,必会使祖先不得安宁,子孙气数散尽,于是又只好恭恭敬敬封上了土,给他爷爷换了个别的地方。
他对自己儿时的回忆颇感得意,真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而且选择这里,假若被什么人逮到,也可以从自家祖坟上找些借口,唐突过去,当真一举两得。
此时虽正值初夏,但高原昼夜温差大,晚上并不热,反倒在这周围幽幽虫鸣,簌簌鸟动的氛围下,让人觉得清寒可怖,老孙头胆子再大,毕竟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随着铁锨一下一下的挖掘,森然之感愈发强烈,他低低骂了句“操”,把额头上的白毛汗抹去,站直身子,准备休息一下再接着干。
日期:2011-02-28 21:14
就在这歇息之时,半人高的野地里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这一响可把老孙头惊得够呛,急忙握紧铁锨,警觉起来。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他现在正大做亏心事呢,而且这事别说是鬼知道,就是让人知道了,他也没好路子走了。
刚才的响动只持续数秒,周围便又陷入了沉寂,老孙头绷紧了神经,不敢大意,然而此刻的沉寂当真是折磨人,毕竟,未知的恐惧才是真的恐惧!
就这样,老孙头等待了片刻,见再无异动,终于放下了心,暗暗责怪自己太过紧张,人吓人不一定能吓死人,但是自己吓自己绝对是有够刺激。
休息够了,接着干活,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动铲子,往下挖的时候,背后忽然掠过一阵寒冷的阴风,直打在他的后脑跟,奇怪的是,身体其他地方却没有感到一丝风气。
老孙头顿时打了个机灵,“啊”得怪叫一声,脑中一片混乱,急忙跳转身子向后看去,却只看到夜幕笼罩下的黑漆漆的远山,还有远山下站立着的墨绿的野地,所有的一切黑暗而模糊,辨别不清界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此时的他真后悔没借个手电筒出来,或者拿个火折子也好,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僵立在原地,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知道如何是好。被刚才那阴风诡异一拂,他就觉得蹊跷,小时候听的聊斋故事能想起来的,全想起来了。可即使这样,对他现在的处境也是没有半点帮助。
又是片刻的等待,又是见无异动,老孙头又以为没事了,可就算真没事儿,他也是被吓怕了,不敢再挖什么古墓,只想快快回到家里,睡上一觉,把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忘却。
他试着向村子那边迈出一步,没曾想,这脚还没踏实,又是一阵阴风袭来,与刚才不同,由于他转过了身子,这次的阴风是迎面打在了他的脸上,刹那间,一股寒气被他丝毫不剩地吸入了身子里,只觉得瘆人的冰凉由内而外透出,说不尽的难受。
这下,老孙头算是彻底绝望了,他相信自己是遇上了什么脏东西,而且,这东西还不想让他离开!
老孙头颓然坐倒在地,头脑中混乱着前思后想,有时人就是这么怪,原本胆大的他,却被两阵风吓得没了决断,这或许可以说成是信仰的力量,同样的事儿如果发生在一个无神论者的身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但是,事到如今,老孙头也唯有独自面对当前的困境了。
时间恍然而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原本已是绝望的老孙头脑中忽的闪过一个想法,旋即绝处逢生般的面露一个欣喜的笑容,丧尽了的胆气也顿时回复了不少,只见他坚定地站起,又转过身子,向着刚才那两阵阴风刮去的方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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