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安子文正读高二,忽然莫名其妙的从那所重点高中离校出走了。
当安子文的两个同学来到安家庄,一脸惊惶的向安维德报告这个的时候,安维德只觉得天塌地陷,差一点昏了过去。
华婶先是愣住了,待弄明白自己最疼最爱的大儿子已从学校“失踪”两天,杳无音讯时,便再也忍不住,双手一拍,头一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苦命的儿”来。
安维德只有先忍住满腹的疑惑,愤怒,苦恼和无奈,宽慰老伴说文子都那么大的人了,走到哪儿也不会有事的。
转眼过去了三天。安家一片凄风苦雨。华婶也几天几乎没有进食了。
尽管如此,华婶还是听了庄上老人们的劝告,勉强支撑起身子,到郭半仙那里为安子文算了一卦。郭半仙问清安子文的生辰属相,嘴里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掐指一算,对华婶说:“不要紧,文子命中注定,当有小劫。守的云开雾散日,就是天平圆满时。目前他正流落东南,三百里以内,不日即会。”华婶的心里总算好受一些。终于份子钱,郭半仙再一次提到和安维德的深厚交情,坚决不要。
日期:2011-06-03 16:05:01
华婶将信将疑的回去了。刚到晚上,安子文便被在城里干活的表哥李老大给送回来了。李老大是安维德唯一的姐姐的儿子,他的亲外甥。据李老大说,安子文离开学校,提了一个大包,骑着那辆破旧的野马牌自行车,兜里揣着在学校省吃俭用的几十块钱,准备骑单车环游中国呢。在路上也走了两天,都看到省城了,晚上他又累又饿,在一个村庄附近的草场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蒙蒙亮,一个早起拾粪的老汉看到了他。说着另一个地方的方言,安子文也不大懂。不过老汉心挺好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把安子文领回家,让饥肠辘辘的安子文吃了一顿饱饭。又劝他出门在外不容易,家里老人牵挂,让安子文快回去。安子文六神无主,一番犹豫之后,调转车头,用又肿又痛的双腿,骑着车子拼命的往回赶。等到了县城又是半夜,安子文再没有力气了,幸亏还依稀记得李老大干活的工地,就七问八绕的跑到了他那里。
李老大第二天就给他送了回来。
安维德狠狠的抽着烟,看也不看安子文,安子文平生第一次有点怕父亲。
安维德什么也没说,只是要安子文赶紧回学校,他送。
安子文平时还比较温顺,谁知这次,却忽然变得无比倔强。撂一句:“打死我也不上学了。”便再也不吭声了。
安维德当然不能把安子文打死。从小到大,他从没有打过他们兄妹三个。不过那时,估计安维德吃了安子文的心都有。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美梦落了空。可是有一点他永远不明白,安子文不上学的心咋就那么坚决呢?
过了几天,安子文便被李老大带走,去做了城里建筑工地上的一名小工。安维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会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他原本以为儿子一辈子也不会碰泥瓦匠的砌刀的。
短短几天,安维德好像老了十岁。原本很有精神的他,那几天足不出户,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眼眶似乎也陷进去不少。
一扇充满希望的大门,因了安子文的负气出走,在他面前沉重的关上了,并且似乎是永远的关上了。随之破碎的,还有安维德多年的梦和华婶操劳过度的心。
直到前天。
安维德到镇上赶集,买治棉铃虫的农药。谁知恰好碰到安子文初中的语文老师刘得志。刘老师已经调到安居镇教管会工作了。在和安维德的闲聊中,才知道自己过去的得意门生现在竟然缀学了。叹息了一番,刘老师对安维德说:“对了,今年镇上准备统一招聘一批代课老师,给安子文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回来,我可以先给他报个名,一个星期后统一考试。”
真是喜从天降啊,安维德觉得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比这更适合现在的儿子了。他一个劲的感谢刘老师,给了文子这么一个机会。
“快起来,早点给文子说啊,可不会误了考试吧?”华婶看看窗外,已经有一丝亮光了。赶紧穿衣起床梳洗,开始了一个农村妇女千篇一律的一天劳作。放鸡喂鸭,唤猪牵牛。还要用最快的速度给燕子炒饭。燕子也读小学六年级了,毕业班,抓得紧。而子武,今年也是初三。文子的逃学,还不知道给这两个一向视大哥为楷模的兄妹造成多大的影响呢。
安维德不慌不忙的吸烟,燕子还在熟睡。到城里的汽车要八点钟才有呢。
“这个臭小子,不在工地上掉几斤肉,脱几层皮,就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话是这么说,文子要是知道能回来教书,还不知要高兴到什么样子呢!
“该怎样谢谢人家刘老师哟!”华婶一边炒饭,一边叨叨。
是啊!这次全靠刘老师帮忙。以后安子文也只有靠人家照应了,总应该表示一下。安维德想。
饭炒好了,天还没大亮。华婶唤起燕子,让他们父女俩先吃了蛋炒饭。又和安维德合计了一下,便在一个包里装了几十个鸡蛋,一壶芝麻油,到镇上搭车,顺便给刘老师送去。再到城里给文子说。可恨的文子哟,真让人操碎了心!
日期:2011-06-03 17:19:43
第三章 惊喜
安子文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如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六楼腾空而下。
“这下完了!”这是安子文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恐惧迅速笼罩了安子文的整个身心。他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在安子文的脑海里,一瞬间清晰的叠现出无数画面:纵横交错的脚手架,自己被戳的支离破碎的尸体,爷爷慈祥的脸,父母悲痛欲绝的脸,子武紫燕活泼的身影、、、、、、
在这凌空无助的时刻,自己前半生的经历竟然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清晰的闪现。
恐惧,无奈,悲哀,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没过十八岁啊!安子文的心中,发出无望的呐喊。
日期:2011-06-07 17:51:44
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是一瞬,猛然,安子文觉得身下触有实物,急速下落的身体一顿,凭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安子文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沿着实物向楼内一滚。怔怔的呆了一会,安子文发现自己正毫发未伤的坐在五楼的地面上。“砰——”是落下的那块木板,碰在下面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安子文仿佛没有听见。就这么傻傻的坐着,犹不相信自己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咚咚、、、咚咚、、、”不一会,胖娃和柱子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骇。一看见安子文还好好的坐在那里,他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啦?你、、、”胖娃一把抓过安子文,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好险!你差点玩完了!”
柱子跑到门洞前,向下望望,又向上望望:“我的个娘啊!好可怕!文子你看,就这还有两块竹排,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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