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她蹒跚着下楼来，头发凌乱，眼袋非常明显，一看便知是熬夜了。

　　“瞧你这样儿，还好没忘穿衣服。几点睡的？”
　　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四点吧，好像。”
　　“干嘛呢，那么晚？”
　　“就瞎折腾呗，我也不知道在干嘛。哎，我说这么一大早的，鸟儿都还没起床呢，到底怎么啦？”
　　我吞吞吐吐，前言不接后语：“其实也没什么……”
　　“妈的，没什么这样折腾我干嘛？快说！”
　　“假如你是男的，一个女孩儿对你说她想要那个，正常吗？”
　　“是不是你的舒萍？”
　　“不是，不是，你多想了。”
　　“妈的，看你这样儿，脸红成啥样了，还不是！嗯，这个呢，有两种可能，一是呢她特别爱你，愿意把自己给你；这二呢是她以前有过，现在寂寞了。”
　　她猴儿一般地逃回了宿舍，我独自靠在长椅上，软绵绵的。隆冬就要来了，冷风袭袭，黑森森的天压得更低了。落叶纷飞，在风中东飘西荡，连日的霏霏淫雨将大地浸泡透了，染上了水样的哀愁。
　　我迷惑了，她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日期：2013-04-02 09:49:05
　　第三十一章　滥交之祸谁担
　　这个世界，爱情和婚姻被撕得粉碎，没有保证，没有永恒，一切都变成流动的液态存在。今天旭日和风，明天阴风怒号。所有契约都成为一纸谎言，当虚假成为常态的时候，虚假便成为比真实更加真实的真实。
　　而我却太过理想，想要在这样的世界找到真实与永恒。执着成了妄念；妄念太盛，灾祸就要降临了。
　　都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她的故事到底有多复杂，她到底对我们的爱情持有什么样的态度——她的同学的言论，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虚荣心，她的跟男生纠缠不清的关系——这一切都使得我我的困惑成倍数增长。我谨小慎微地掩饰对她的不满和怀疑；但是纸包不住火，我深深明白，终有一天这一切都会以扭曲的面貌显露出来，成为新的争端的导火索。
　　我问她还有没有事儿没告诉我，她就像被激怒的狮子，止不住情绪就要激动；再说上几句，她甚至会哭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连自己的病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有没有完？为什么总不相信我？如果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的行为真的让人难以信任。你为什么总是跟男生扯不清？就连你们班同学都说你有男朋友还跟别男生人嘻嘻哈哈玩得乐而忘蜀了。”

　　“你说清楚点儿，我怎么跟男生扯不清了？”
　　“难道没有吗？如果你没有，为什么班上同学会那样儿说？还有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为什么总在深更半夜给你打电话？你就是被宠坏了，女生不愿宠你，你就跟那些心怀鬼胎的男生玩，看得出来其实你还挺享受的嘛！”
　　“好吧，你就去听那些婊子的吧！我是穿得比他们好，跟老师关系好，怎么了？自己没本事，就知道要嫉妒我？”
　　我被彻底激怒了。
　　“我到底没想到自己爱的人竟是如此势利小人，非但以貌取人，还口无遮拦、毫无修养！”
　　“好啊，你竟然为了那些婊子骂我！还说我是势利小人，没修养！”

　　“你就是没修养，我犯不着为了谁骂你！”
　　她嚎啕不已，而我则习惯性地选择沉默。通常的情况是，第二天她会打电话给我，首先将向我抱怨一番，说我不爱她，对她不好。随后又暂时重归于好，等上一两天又会爆发新的战争。
　　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相隔万里之遥，非但不能见面，还要承受没有硝烟的争吵，连最真挚的爱都被粗暴地践踏。
　　还有大概半个月时间就要放假了，她突然告诉我她要疼，站着没事儿，坐一会儿就疼，躺着也是如此。
　　“那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说什么也不去……我看到医院就想起那时候……医生告诉我不是处女了……还有那没完没的理疗……我不去。”
　　“那怎么办？”
　　“我还留着两年前给我做理疗那个医生的电话，要不我问一下她吧？”
　　“都两年了，别人没换号吗？”
　　“试试吧？”
　　她打通了医生的电话，医生告诉她是子宫后位，坐着和躺着都会压迫神经，所以会疼。
　　医生让她趴着睡，每天至少一个小时，她不放心又上网查了查，我也随即打开了谷歌。

　　“萍儿，我看了，子宫后位是由盆腔感染引起的，应该跟两年前的那件事儿有关。”
　　“是的，我也看了，因为当时盆腔有血块儿，经血倒流，感染了盆腔。”
　　“哎，你怎么哭了？”
　　“子宫后位的女人怀孕比较困难，因为很难受精……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分手吧……”
　　一提到分手，我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仿佛一股强大的电流穿过我的心脏。
　　“萍儿，你先别哭了，冷静下好吗？天大的事儿都会有办法的；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医生说实在不行就去做手术，将子宫引导回来。不过她说我还年轻，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子宫后位的女人很多。”
　　“就是了嘛，医生都说不用担心了，你还怕什么？好了，萍儿，别哭了，我陪着你呢！”此时我真想飞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我爱她，不会离开她。
　　“可是，我……我怕真的不能怀孕，怎么办呀？”她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宏文，我对不起你！你离开我吧，去找一个好好的女孩儿，我这种破鞋，会害了你的！”
　　“老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爱你呢！不用担心，网上说了，这就是个小问题。最糟糕的无非就是做手术嘛，到时候我陪你去就行了！哎呀，傻瓜，你就别再哭了，我心疼呢！”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个到底算不算大问题，也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不能怀孕怎么办。理想化的我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似乎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世界。
　　“宏文，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时候没离开我，愿意陪着我。换做是别人，恐怕早都不要我了。”
　　“傻瓜，别这么说，我又不是别人，我爱你呢！别再为这个愁眉苦脸的了。你呀，就听医生的，每天至少在床上趴一个小时，说不定就好了呢！”
　　“嗯，你真是我的好老公！”
　　我笑了，笑得真他妈假！

　　我不知道她是爱我，还是感激我，又或者是她把我当作曾经的他。
　　我曾幻想自己是个救苦救难的大善人；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却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博爱的人，更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分担别人的痛苦，尤其是自找的痛苦。我并非对她死心塌地，很多次都想过离开她，基于她的骄横，基于她的自大，基于她的跟男生不清不楚的暧昧，基于她的糟糕历史。可每当想到没有她的日子，灵魂就会感到孤独。我已经将一半的生命丢在了大漠，丢在了她的身上；现在的我，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我的世界变得残缺不堪。为了自己，我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留在她身边，无论她的故事多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