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没那么恐怖吧。按你的说法,那我也快要上战场了。”
“对。战争。爱情最大的朋友,是时间。谈恋爱的时候,总嫌时间过得快,总觉得刚亲热了一会;而时间是婚姻最大的敌人。你年轻过,痴狂过,浪漫过,最后一切都平淡了。你得收起所有个性,学着适应这种平淡,向所有不适应开战。如果说社会是个染缸,浸淫了多年之后,每个人都具备了变色龙的某些特质;那么婚姻就是个搅拌机,搅啊,磨啊,撕碎你,折腾你,各种辅料还得掺和进来,什么七大姑啊,八大姨啊,油盐酱醋洗脚水啊……最后,混凝土出来了,你才算修炼成功了。”
“师父,你又穿越了。”
“那天,我主持了一对老人的金婚庆典。从始至终,他俩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那老头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背也驼了,拄个拐杖,路都走不稳,那老太太看着他还像当年桂琳看着我似的。看着他俩我就想啊,其实,能跟相爱的人一起牵着手到老、到死,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太难了。”
“师傅,那你不爱我这个师娘吗?”
“……对了,我还一直没问你呢。这几年在北京过得怎么样?”田迹墨似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连忙转移话题。
“俩字:纠结。”
“纠结?”
“在外边的,谁不想混个人样衣锦还乡啊!可是真他妈难啊!想往好了混又混不好,想回家又没脸回。三年没回过家了。能不纠结么!这些年,推销过矿泉水、方便面、保险、电脑……当过保安、民工、网管、服务生……这么说吧,除了丨毒丨品和色相,什么都卖过;除了要饭和抢劫,什么都干过;除了厕所和监狱,哪都睡过……最好的工作是给一女的当司机,她是人家小三,跟人家要车自己还不会开。我就负责成天开个BMWX6拉着她满街溜达,无比潇洒。后来正宫娘娘发现了,几十号人对车一顿暴砸,连她带我一通暴打。我一共干了三个月不到,赚的钱全扔医院了。”
“就这还最好啊?”
“哼,到了地狱十八层你觉得苦到底儿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地狱还有第十九层呢!最惨的时候我让人骗了,满兜只剩个硬币,一天一夜没吃饭。我就在街上走啊,走啊,走啊……我一边走一边想,北京真大啊,我得什么时候能走回家啊……北京怎么这么多花花绿绿的好东西呢,这么多好东西可一样都不属于我……那时候你知道我最想吃啥不?你知道不?你肯定不知道!我就想吃我妈给我做的炸酱面啊!后来我走着走着走到天安门来了,正好赶上升旗。五星红旗一飘起来,我就在广场上哇哇大哭,差点让丨警丨察带走了。很多老外都让我哭跑了。怎么样,师父,徒弟牛吧?”
“牛!牛!我徒弟最牛……”田迹墨把史小舟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任凭他的眼泪灼热了自己的胸口。
“不过现在都好啦。”史小舟抹了抹脸,“师父,我现在做图书批发,也算半个文化人了!不过,我还是学不会你们的闷骚!哈哈!”
史小舟回北京了。临走前,在田迹墨的命令下,他带着买给田迹墨的几兜子特产和田迹墨偷偷塞给他的500块钱,回了趟家。
日期:2013-03-12 19:22:21
九、妞,大爷给你笑一个
1、
进入冬季,办庆典的人数锐减,这一周都没什么活。再加上气温陡降,田迹墨索性闷在家里写小说。
“田迹墨,你过来!”
这一天吃完晚饭,田迹墨刚挂了史小舟的电话,靠在床上构思情节,听张丹妃语气不太对,忙放下笔记本电脑,走到大厅,拿了个小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张丹妃对面。“什么指示?”
“你可真行。”陈丹飞盘腿坐在沙发上,放下手里的毛线活,直盯着田迹墨。
“多谢老婆夸奖!男人嘛,最怕就是‘不行’……”
“少跟我贫!刚才是你徒弟来电话吧?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带女朋友回来了?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让他们在咱家住,咱们俩去哪住?”
“不都说过八百遍了么,怎么又旧话重提。你回娘家,咱爸咱妈有日子没见你了,多想你!”
“你呢?”
“我随便去老刘或者齐兵那里,都行啊!”
“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中秋’咱们都没回家。”
“我?我怕你爸咬我。”
“你怎么说话呢?!”
“不是。老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辞职这事,你爸一直生着气。‘端午’咱们回去,刚告诉他的时候,他什么反应你忘了?跳着脚蹦着高地骂啊!那是有房顶挡着,没房顶他都得上太空骂去!要不是你妈拦着,他当场就得把我从楼上扔下去。”
“我看就应该把你扔下去!”对于田迹墨辞职的事张丹妃一直心怀耿耿,一提起就火冒三丈。
“你看。连你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何况你爸?”
“那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吧?”
“见!肯定要见。等我把公司办起来。其实呢,公司好办,找个地方,办个执照,挂上牌子那就叫公司了。主持人、摄影、摄像、乐队、道具……统统从外边找。说白了就是个皮包公司。我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我的公司……”一说到办公司,田迹墨才思泉涌,充满了精神头,腰杆都坐直了。
“得!又做梦了!别提你那公司了!你知道三姐跟我打赌说什么吗?”
“李三姐?那整个一长舌妇,也就于子凯能受得了她!她说什么,你都当她放屁!”
“她说等她和于子凯办金婚,你这公司也开不了业!”
“好!那就让她看着!”
“老公……”张丹妃也意识到话说得的确有点重。她忙缓和了语气,“其实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其实就是一个文人,在国企那稳稳当当地上个班,工资又不少,平时赚点稿费,这不挺好的么?非要经什么商呀!瞎折腾!”张丹妃挪了挪屁股,往前探了探身子,“诶,老公,我跟我爸好好说说,让他找找人,没准还能让你回去。”
“他这么万能,你让他找人,把你弄进去吧!”
“你出来做主持半年多了,就那么星星点点的活,赚的钱还不够你那破车加油的。上个月取暖费都是我妈替咱们交的……”
“我不怕冷!我又没逼着你妈去交!”
“你还是不是人啊?说出这种话!”
“嫌我赚的少,你可以去赚啊!从我们恋爱到结婚,哪一分钱是你赚的?”田迹墨突然大怒。他腾地站起身,丢下句话:“张丹妃,你记着,我田迹墨这辈子都不会再用你家一分半厘的钱,一丝半毫的可怜!”
田迹墨摔门而出。
自古以来,文人的自尊是最虚伪、脆弱和敏感的。最虚伪、脆弱和敏感的田迹墨如何伤得起?何况作为一个上了城市门的农村女婿?
日期:2013-03-12 23:35:23
2、
田迹墨没开车。他叫了辆出租,直奔大马夜店。他很想醉。
大马依旧冷清,老刘依旧热情。从田迹墨不会掩饰的羞愤眼神和一脸颓丧的神情,他就看得出,田迹墨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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