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考生之梦》
第5节

作者: Grac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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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美国人看来,简直难以置信。但在中国就是这样:因为国家需要,将军号召大家上前线,爱国青年应征参战了。后来战士受伤,要回老家养病,要求将自己名字划回老家,而负责经办的人多得一层又一层,他们七嘴八舌对战士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以示关怀:‘谁让你不小心受伤的呢?为什么人家好好的呢?’‘你看你多麻烦,自己不能多长个心眼嘛!’‘ 你怎么这么傻呀!人家躲都来不及,你还自己主动报名出征。’‘将军没通知我们说可以让你回老家,我们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是从上海出来的呢?换成别的省份就容易办了。

  我们家的户口办了10年才完成,而最后通融的方案,是让我爸爸提前退休,反正,他就是不能回上海正式工作。”

  “ridiculous,荒唐,愚蠢。”孩子们听得不由得直摇头。“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日期:2013-04-11 16:23:20
  “是呀。现在回过头去看,是太荒唐。可更悲哀的是,这种类似的荒唐、愚蠢,到现在还存在。
  那时候,毛主席对年轻人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当时听了,特别激动。可惜,一路从小学到大学,我学了10年多,接受过爱国主义教育、高难度的科技知识教育,也接受了为人民服务教育,可就是从没学过如何参政,如何做干部领导,如何去理解和解决现实中人们的各种烦恼,如何去改善人文社会环境,更不用说像美国一样,有高中生参与地方政府办公的机会。

  当年,上海有部戏,叫《鸡毛飞上天》,那时很有名。它的故事原形就来自于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学,相隔才二条街而已。剧中女主角唱道,“从前有个小姑娘,她真想背背书包上学堂。”故事说,那个小姑娘在旧社会因为家庭贫困交不起学费,被老师赶出了学校,是毛主席、***才让她上了学堂。
  而那时的我,6、7岁,又不是资产阶级,却因为没有户口,因为证明图章不让人满意,不能上学。每天下午3点多,我在家门口等着隔壁的小朋友们放学回家,就想问问她们是否可以跟我一起玩,或者让我看她们做作业,虽然,她们有时也会笑我没户口,叫我江西老表,但这不重要,我还是羡慕她们,能上学、做功课。
  终于,三年级的时候,我可以去学校了。上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那里。我的班主任--齐老师,她穿着打扮简朴得体,言谈举止无不透显出大气而又善解人意的内心,她向同学介绍,说我爸爸是‘为国家建设而支援内地的干部,令人们敬佩’,我当时听了,特别受感动。要知道,那时,那种鼓励和赞誉,对我来说是多么稀有珍贵。
  她上课要求非常严格,分秒必争,但同时,也细心观察每个学生,谁有不解,她会一直陪到你理解为止。对我这个插班生,她更是关怀备至,她和算术老师轮流每天下班在我家门口特意路过一下,问问我做作业是否有问题……
  听人说,齐老师是资本家的女儿,父亲文丨革丨时跳了楼,她也被大学赶了出来,来这里做小学老师。 那时,外面在搞政治运动,批林批孔,批智育第一,我们班里的学习却没有受影响。可有一天,齐老师把我叫到操场一僻静处,神情紧张,她要我写一篇批判她搞智育第一的文章。我当场拒绝,说:‘老师对我们这么好,为什么要批判?!’她却眼含泪花,满意地对我点点头,说:‘好孩子,因为我相信你。你写吧,这样,其他同学就不用写了。’我感到了任务的重要性,于是马上回家想办法找材料,加点抄来的一套套大话编织成文。举的例子是说,一次老师批评同学上课迟到,而那个同学是因为做好事而耽搁的,显然老师冤枉了好人,后来老师向那同学道了歉,也要求大家向该同学学习,做好事不用担心上课迟到。就这样,我满怀着对老师的敬爱,‘批判’了老师。后来,我那文章是顺利通过的,同学们不用再写批判文,齐老师安然无事,真可谓皆大欢喜。”

  “耶!”孩子们忍不住作出V手势,“这样的老师,才是大家喜爱的老师。”

  “是呀!我好几次跟Jessica说,我的第一个小学和她上过的美国小学没啥两样,虽然教的内容不一,但出来的学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的,礼貌,遵守纪律,懂得友爱、互相帮助。老师也差不多,教学认真,爱护帮助学生,上课秩序好,布置作业半小时完成。如果中国到处都有这样的学校和老师,实在没有必要离开家乡,到美国来求学。”
  “嗯。”孩子们频频点头。
  “但是,中国的事情是复杂的,也造成家家有本难念的复杂经。就说这房子,在中国呀,房子是按户口来决定归属的。我祖父解放前用四根金条买下的房子,被国家收走,但是因为你有户口,所以,国家又将这同样的房子还给你,让你有居住权。换一句话说,谁有户口,谁就能住这房子,继承这房子。这种的不公平的规定,也制造了许多家庭的矛盾。
  那时,在上海居住的有我祖父母、三叔一家和我们家,在这个总共有五间房的房子里,应该并不拥挤。然而,我三年级的时候,与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小叔叔从部队复员回来了,他得知我们在申请户口回上海,我妈妈也在上海借调有了工作,就开始了一场疯狂的驱赶我们回江西的行动。
  他联合了他的生母和他的同母哥哥们,将我和爸爸妈妈三口从原来住的二楼赶到了客厅的阁楼里,那阁楼才4平方米,只有1米5高,人都没法站直。
  在我记忆中,他从没对我笑过。我在楼下客厅里做作业,他凶狠地将我赶走;
  我在门口街上做作业,他让我回自己家去,不能妨碍行人;
  我在阁楼打开电灯看书,他将电源掐断;
  于是,我只好在阁楼,趴在床上,点上蜡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书做作业。
  终于有一天,他将客厅里八仙大桌子移到阁楼窗口的下方,在大桌子上搁上二个凳子用来垫高。随后,他爬上大桌子,站到凳子上,与在阁楼里做功课的我,目光平视。他的目光是那样的阴森,凶残,让人不寒而栗。见我在注意着他,他朝我脸皮抽动了一下,那种皮笑肉不笑,更增添一种野蛮的冷酷。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曾经的红卫兵小将,一个曾经的中国军人,在我阁楼的窗外,从左到右,在客厅的天花板上,阁楼外墙的下方,沿着两条平行线,一锤,一锤,一个,一个地敲满挂钩用的钉子。然后,将准备好的蓝色塑料布,从右到左,一个钩子、一个钩子稳稳地挂上,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客厅里的一景一物为止。”
  说到这里,罗云虹哽咽起来。
  “阿姨……You ok?”孩子们大气不敢喘,急切地问。“这样的恶人,在童话故事里读到过。”“嗯,典型的魔鬼!”Linda和Jessica气愤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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