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8 19:48:33
　　会议结束，我拉了舒展去看了看期末奖金表。老江对我爱理不理，不咸不淡道：“又不
　　关你代课老师的事！”肯定，我只拿死工资。我趁他不注意，撩开遮盖的纸。居然发现
　　杜永年最多。舒展绩效工资奖金的平均数都没拿到。意料之中。意外的是我给舒展代的
　　一个月的课居然也是算在我七百块工资里。正式老师代班上课必须付给额外督班费，只

　　有我只干活不拿钱。
　　老姜走在走廊上嘀咕道：“做的还没不做的多。我儿子才不要叫他做老师！”
　　雷建国在走廊上大喊大叫布置家访任务，老姜的牢骚淹没在人堆里。学生住校、包餐和
　　报名困难班，务必每户必到，且家长签字。
　　大伙望着皑皑白雪，一筹莫展。五粮液象征性地告诫我们注意路上安全，且回办公室了。

　　我和李老师兵分两路，各走一半学生，近的她去，远的我去，各班学生都有村庄相近，
　　姜珂语数包班一人单干，干脆也跟着我一路。
　　我到墙底去拖自行车，谁知墙底空了。
　　真是谁这么缺德，一辆破自行车都要！我站在墙底跺脚，问了问来去的老师，大家都说

　　没看见。
　　我挨个去敲教职工宿舍的大门，有几户双职工教师已经出发了。为不耽误时间，我只好
　　另行借车。走在半道上，却借张建仁叼着烟，拖着一辆破自行车优哉游哉走来。
　　我冲上去道：“张建仁，你这自行车哪来的？”
　　日期：2013-04-18 20:36:52
　　三十二
　　“哟，美女，你这自行车这么破，刚才我去补了胎，花了五块钱，替你修修好。你这自行车就借我用用。”张建仁虽和温旖旎搭班，从目前形势看，他完全指望不上温旖旎的四个轮子，只好委屈我的二轮子跑腿。

　　“那我呢？”我追上一步道。
　　“你不是有舒展吗？叫他用摩托车带上你，你们既可以交流感情又顺便家访，工作爱情两不误。”
　　“谁说这车袁丁用，是我姜珂用。”姜珂从我身后蹿上来，一溜风就去拉自行车。
　　张建仁狠狠按住车把，姜珂拧着脸也挣不过来。

　　这幅德行，没得叫附近百姓看笑话。
　　我道：“张建仁，你要嘛把车还给我们，要嘛给我们三十块租车费。”
　　张建仁打着哈哈道：“美女，谈钱多伤感情……”
　　“谁说伤感情，你看，周医生来了！”我指着他身后道。张建仁老婆是乡卫生院的赤脚医生。
　　他顺势回头，我抢过自行车一口气骑出老远才敢停下，姜珂气喘吁吁跑上来道：“这小气鬼，活该，那五块钱也别给了！”
　　日期：2013-04-18 21:43:26
　　舒展打来电话问我们回来没有，又要下雪了。

　　我看着天边彤彤铅云，打趣道：“正走在为学校增收的路上，我们要为学校的效益斗争到底！”
　　舒展问我们走在哪条道上，他来接我们，他和顾兰新已经完成任务了。
　　我大惊怎么这么快？
　　舒展哈哈笑道：“本来住校、包餐报困难班的就不用去了，就这啥也不的，去一下。”
　　“那签字呢？”

　　“我自有办法了！”舒展叮嘱我路上小心，一会过来接我们。
　　家长看这三样清单几乎都会问一句，为什么下个学期要包餐？还要报困难班？困难班是不是家教？小孩子在学校里就是玩，还不如早点放学，五点钟放学，到家天黑了。
　　话说除了“小孩子在学校里就是玩”这句不中听，其他的倒是都挺为我们老师着想的。一个住校生一学期220块钱住宿费，5毛钱给老师，一个困难班学生一个月15块钱，6块钱给老师。一个学校近千人，想想有多少。
　　五粮液在其位谋其利想在风平浪静前趁机大捞一把，老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家长对我们老师来家访态度各异，有好几个黏在麻将桌上起不来。我在旁等了一会儿，实在插不上嘴，只好扫兴退出来。

　　姜珂站在池塘边等我，望着一塘枯荷，道：“换另外一家吧，耗下去，完不成任务了！”
　　我道：“家长都把我们老师看成讨债鬼了。五粮液既怕家长又怕没钱，叫我们老师去收债。还有的就是喜欢打麻将，一家子都是赌博鬼！”
　　姜珂大笑：“哦，我们班其中一个零蛋，啥字都不认识就认东西南北中！”
　　我想起在岩洞做志愿者的日子，村民和孩子们对知识如饥似渴的眼神和对老师的敬畏，心底很是苍凉。
　　日期：2013-04-18 21:46:05

　　我们临走时岩洞村民一个不落来相送，走出老远，看到他们还聚在洞口。路上看到一个
　　孩子在山上放羊，向他买了几根黄瓜，给他三块钱，他知道我们是老师就是不收，一脸
　　倔强地和我们争。
　　而今这整个村子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我忽觉头昏脑胀，骑上车落荒而逃。
　　我们按照舒展说的做，差不多完成了任务。走出村子，天空飘起了雪花。
　　我骑着车，浑身火热，手和脸却冻得僵硬。雪花洋洋洒洒，很快落满一身，地上连日冰
　　冻又覆盖上新的，且滑且颠簸，磨蹭着行去。
　　骑车带人难又下车轮换推车，行了一阵，两人乏力，手一松，自行车“哐当”一声陷在
　　泥坑里，我俩摔了个狗啃泥。
　　我们滚倒在地，姜珂捧着新买的牛仔裤痛哭。我顾不得安慰她的裤子，去拉自行车。

　　舒展打来电话问我们在哪，他正找我们。
　　风雪夹头夹脑的打下来，我手指僵硬拿不住手机，我喊道：“舒展，你快回去吧，雪很
　　大！我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四周一片雪白，都没个标识！”
　　风雪“呼呼”，我怕舒展听不清，颤抖着手给他发短信：“不要过来！”这么大的风
　　雪，舒展无论骑车还是走路都不安全。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上车子，糟糕的是链条断了，拉上来没法骑还得扛上一堆破铜
　　烂铁走路。

　　舒展电话打来，问我们最后是从哪个村子出来的。
　　我答是舒村。
　　舒展挂上电话，他正赶来。
　　茫茫地平线上，一青衣人影晃动。
　　我盼是舒展，又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