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买了车,卡里的现金存款只剩四五万了,还有10万在股市里套了一年多了。没办法,只能忍痛割肉。周末把那俩凯悦开到二手市场,磨破了一张铁嘴,好歹卖了几万块钱,这样勉强凑了16万。退还装修款总共需要20万,我哭丧着脸跟老康说,我就差砸锅卖铁了,暂时只能凑这么多,剩下的容我以后慢慢还吧。老康十分慈祥地点点头,好说好说。然后给了我一个账号,我一看是老康的私人账号,有些纳闷,欲言又止。老康含糊其词地解释说,这笔款会计不好做账,暂时先打到他的账上,以后充当公司机动奖金。我心里豁然明白了,这是要私吞啊。难怪老康对我这么仁慈,按理说,我的罪行比bill刘更重,bill是黑客户的钱,而我是黑公司的钱,参照bill刘的处理方式,对我更应该一炒为快才对。老康留下我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捞回这20万,当然不是替公司,而是替他自己。
小流氓栽大流氓手里,我也无话可说。本想立刻挂印走人,转念一想,依我现在这种半颓废的状态,如果立刻去做一份新的工作,精力上不允许,如果啥都不做,干坐在家里杀时间,财力上也不允许。想一想还是忍辱偷生,听老康的建议去海南吧。其实你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恰当的安排,海口虽说是个清水衙门,整个办事处连判官带衙役算上扫地的阿姨总人数连一个巴掌都掰不完,服务的还都是一些穷得叮当响的鸡贼客户。但一来至少还能领到基本工资,而来也能迅速离开深圳这个是非之地。
办公室里,老康正跟麻花交头接耳望闻问切,一听我的决定,很是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你就当戴罪立功,卧薪尝胆,东山再起,来日方长嘛!我心说有没有来日还不知道呢,方长个鸡巴,嘴上还是很客气地说,希望两位领导日后多多关照,扶危济困,救我于水火。麻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
人未走,茶就凉。不知道是故意刺激我还是另有安排,老康还让我腾笼换鸟,给新上任的麻花总监腾出办公室。其实这完全可以等到我走以后再处理,侮人不过如此。年轻气盛的时候,我曾立有两大原则:不朝弱者施暴,不向权贵低头。如今为了一口淡饭,我可以把脑袋插到裤裆里。我指着办工桌上的那个根雕造型的烟灰缸对麻花说,这是我在马来西亚买的,留给许总监做个纪念吧。麻花把玩着那个烟灰缸,点着一根烟,浓浓地喷出一口。叹了口气说,吴路,我其实很感激你把我带进这个公司,带进广告这个领域,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也用不着看不起我,虾有虾路鳖有鳖路,你横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别人也有蹦跶的一天,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有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我说是,您就尽情蹦跶吧,我很快就会在你面前消失的。麻花见我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份要求换组的申请,其实不是bill刘,而是康总让我签名的。
日期:2012-06-10 17:36:06
(二十五)
每到年关,这个著名的移民城市就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们成批次的分头奔赴各自的家乡,就像当初来的时候一样既坚决又茫然。即便已经建设了30年,这个城市依然没有赋予他的市民应有的归宿感。
那次在清水河被抢之后,黎想连气带吓,窝在我怀里哭了很久,然后眼泪汪汪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这个问题我一直无法回答,后来我们买了房子,搬进了新家,黎想渐渐不再提回老家的事,但是偶尔还会从恶梦中惊醒,紧紧抱着我,冷汗涔涔。我知道,在她心中,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路灯杆上早早就虚张声势地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和中国结,在喜庆的日子里装点着这座空虚的城市。我慢悠悠地行驶在平时难得一见的空阔的道路上,看着一辆公交车逶迤而去,不知道里面的乘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路线明确,心里却早已失去了方向。
大武打来电话,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工商所把他小装修公司给取缔了,理由是涉嫌以次充好,欺诈消费者。我知道这都是马大帅干的好事,他拿我没辙,就把气都出在了大武身上。大武无缘无故代人受过,我心里既难过又不安。我安慰他说,都是我害了你,别着急,哥们帮你凑钱,我们一起再把这个公司做起来。大武还宽慰我,若无其事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没生意,他不取缔我们也干不下去了。他说他和家里人都商量好了,现在回家过年,年后就不来深圳了,在家里镇上开一个拉面馆,生意一定会不错。
我坐在车里抽了一会儿闷烟,忽然有些泄气。红尘万丈,世风污浊,谁能独善其身?如果改变不了,那就远离,这是大武的处事哲学。有时候我觉他很傻,穷尽毕生气力,只求一世心安。但更多时候是羡慕他,心中有信仰,活得就很踏实。我不信神佛,不信真主,这些年交往的女孩不少,似乎也从没真正爱过谁。这是一个盛装的都城,青天白日,鲜花盛开,你我辗转而来,流放于此,从未相依,也从未相信,像一团漂浮在云端的空气,曾经最真切的东西,若干年后再回头看,觉得一切都很可疑。
年会的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地展开,据说新任康夫人也会到场。大家都卯足了劲,每个人都希望能来个旱地拔葱似的脱颖而出。我也一反常态,积极排练,紧密配合,还主动承担了撰稿、编辑、刻碟、录音等一系列重要幕后工作。麻花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很是动情地说,吴路你真是个爷们,好样的。我心中一阵冷笑,娇羞地表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天晚上,维亚纳二楼宴会大厅热气腾腾,高朋满座,所有人都衣冠楚楚。邵小陌身穿一套紫色的露肩晚礼服,缃裙曼动,薄纱轻扬,胸前似山抹微云,身后如露花倒影,坐立之间,身姿绰约,妩媚动人,众人纷纷侧目。老康骄傲地搂着她的腰,笑容可掬地挨个向总部领导们推介。我远远地看着她,心中风起云涌,柔情顿生,十分不忍,但是想到准备了这么久的节目,还是暗暗咬了咬牙。
日期:2012-06-10 17:43:09
终于轮到我们的节目上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麻花在后台把所有演员召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颇有将军气质地厉声喝问:有没有信心?有!众人齐声作答,我喊得尤其热烈。我们这个节目叫“真心话大冒险”,形式很简单,主要卖点就是拿领导开涮。几个演员分别扮演公司几位领导,回答主持人的刁钻提问。每个问题回答完后,由台下相应的该领导打分,如果同意演员的回答,就打高分,如果不同意,就打低分,最后分值最低的领导要接受象征性的处罚,不外乎恶搞埋汰人。麻花当仁不让,扮演主持人,我责无旁贷,扮演老康。
真心话大冒险,讲究的就是一个险。麻花的问题一上来就很犀利,直奔下三路而去,博得满堂喝彩。
问:你第一次打手枪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
众位“领导”的回答各有千秋,有的说高中,有的说小学,有的说在被窝里,有的说在男厕所。我替康总拟定了一个极具乡土浪漫气质的场景,我说8岁的时候在小山坡上看见两只土狗野合,忽然来了灵感,于是乎就打响了革命的第一枪。台下一阵哄笑,老康也笑着不住地用手指点我,给了一个9分的高分。邵小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头含笑不语。
麻花见我表现出色,暗暗给了我一个V的手势。接下来的状况完全是按照我预想中的一样在发展。
麻花问:你最想干的女明星是谁?
有答钟丽缇,有答范冰冰,众口难调。
“老康”答:麻花!
台下先是一楞,继而哄声四起,掌声如潮。麻花笑着瞪了我一眼轻声嘱咐,别瞎说。台下的真老康也尴尬地跟着笑,无可奈何地给了个8分。
问题继续。
麻花:你最近一次跟老婆以外的女人上床是何时何地何人?问完之后麻花不无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她的反应是对的,因为这些问题都是我后来特意改的。
我没有理睬麻花的眼神,应声答道:今年5月,在韩国济州岛,跟麻花上的床。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同行的还有财经周报的朱诠,不信大家可以问他。
观众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有些不明就里的,喝高了的二百五还在那大声叫好鼓掌。麻花瞪着我,牙关紧咬,满脸通红。邵小陌冷冷地端坐席间,面无表情。台下的老康尴尬地坐立不安,不停地拿纸巾擦着汗。许久,才醒过神来,抬手给了个0分,大喊道,这个太假这个太假啊。
我示意麻花继续,麻花战战兢兢欲说还休地念起了最后一个问题:除你老婆之外,和你保持嘿咻关系时间最长的女性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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