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一会儿,她说她太累了,需要马上休息,然后便神情木然地离开了。
我知道,她的累是真的,因为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并且,有时候,人在彷徨之际,并不是彻夜难眠,而是会极其困乏,需要用睡眠来暂时逃避现实。
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想着陷在巨大痛苦之中的孟遥,我叹息着,自责着,同时又祈祷着。然后,我告诉自己,该去做另一件事情了。
日期:2013-01-12 19:23:58
问好各位朋友,我更新一小段……
(七)
高原当年的女友叫辛小柔,将她从高原身边夺走的丨警丨察叫任重,现在是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因为高原的关系,我和他们早就认识,当然,我们从未有过交往,也不可能交往,这次捉获高原,我才算是与任重有了一次短暂的面对。那时,我发现他似乎比青年时平和了许多,但他那难以磨灭的职业表情,还是令我感到有些讨厌。
现在,我要去见任重,但我没有给胖子打电话,因为我对他比较失望,也知道他不会帮我什么。
可是,一连三天,我去公丨安丨局都没有见到任重,他正忙着办一个案子。我只好等待,并适当适时地看望一下孟遥。
孟遥的状态仍然不好,大多时候蜷缩在屋里,前几天刑警队通知她去指认罪犯,也被她推脱了。我知道她内心的痛苦纠结,但还是鼓励她,如果刑警队再打电话给她,她还是要去一下。这里边,也有我的私心,我知道高原的案子是任重主抓的,孟遥如果去指认高原,任重应该在场,那么到时我随着孟遥一起去,正好能见到他。
我还与那位精神病专家通过电话,向他打听高原的状态。专家对我说,高原现在不像起初那么燥怒了,对于自己犯罪的事实,虽然仍旧不能相信和接受,可有时会因此而发呆,应该是有所思量。这令我多少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在这些等待的日子里,我常常思考有关高原的一切。我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人,但我觉得,对于高原的精神病犯罪,乃至对于所有的精神病犯罪,与之相关的机构都该真正地重视起来,都该不厌其烦地、切实地挖掘其形成的根源,而与之相关的人们,也应该积极配合,做到最大程度的协助。否则,如今我们常常挂在嘴上的“理解”和“爱”,不过是符号而已。
这天傍晚,当我再次沉浸于这种忧虑和希冀并存的思维中时,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平淡到仿佛没有了一切感情色彩的声音:“我是任重,听说你找我,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如果有空,今晚7点,惠风茶庄见。”
我感到有些意外,继而感到欣喜,我平静地说:“好的,我准时到。”
任重的这个约定,令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我看了下时间是6:20,于是胡乱吃了口饭,然后走出家门,一边思量着将会出现的各种状况,一边慢慢地向惠风茶庄走去。
(此节未完,待续)
日期:2013-01-23 23:08:06
(八)
从向阳街往北走,走到中兴路,向阳街算是到了尽头,因为中兴路的北边是大片民宅和一些小胡同,再往北则是田地了,并没有让向阳街继续延伸下去。但中兴路上有贯通南北的大街,东边的一条叫守礼街,是西北走向,西边的一条叫守义街,是东北走向,这两条街在复兴路的北边,越走越近,直至于相交在北郊的高速路口,从地图上看,它们与中兴路一起,构成了一个大写的A字。
中兴路北面这大片区被称为剪刀地,住的多是城镇的贫寒人家,且越往北越贫穷,不过,近几年这里被开发了,有很多高楼拔地而起,因而显得不那么寒酸了,惠风茶庄就处在这片区域中的一个新旧交接的地界。
对于惠风茶庄,我比较熟悉,那里虽然地方不大,但茶好、氛围也好,我一度是那里的常客。真是没有想到,任重会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我感觉这大概是个好的征兆。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开阔了一些,脚步也变得轻快,开始欣赏周围及眼前的一切。
我发现,这几年剪刀地确实变化很大:很多平房都被高楼取而代之,从那些在楼中进出的人的仪表来看,大多是动迁户,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痛苦,但也谈不上快乐,只有少数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而那些二十年前的、水电管道和线路早已老化的旧楼却依然屹立着,它们中出入的一些人表情就相对严肃,有的比较囧,有的则是反囧,总之舒展的极少。那些新区间的绿地,有的比较茂盛,但被踩踏得严重,而且上面狗屎较多,有的比较贫瘠,就像一个有多处斑秃的脑袋,而奇怪的是,那些无毛之地却相对干净,我看到一些物业人员摸样的人,正充满鄙视地谈论与此相关的内容……
看到这些,我那已经开阔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糟糕,我赞成旧楼旧房的改造(事实上,我不赞成也没有用),但我深知这其中存在着很多严重的问题。比如,我知道,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少数人,并不是大款,他们只是刚刚从平房或旧楼进入了新楼的人,他们除了让自己的旧房变成了楼房,此时手头应该有点余钱,对日益膨胀的市场消费尚能应付个一年半载,然而一年半载之后,他们也将成为那无苦无乐的、表情麻木者中的一员;比如,那些表情发囧的人,我知道他们是所谓的钉子户,旧楼改造是必须的,这对人的健康和安全都有好处,这个道理他们应该都懂,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做钉子户呢?再比如那些绿地,那的确是居民素质低下直接造成的,但也与管理不善有着重要的干系,动迁楼利润不大,开发商没人愿意接这样的活,而一旦接了,很多活便干得敷衍。那么好,既然从根子上就是敷衍的,面子上当然也就不用做什么维护了。
或许有人认为,对比着太多的苦难和不平等来说,眼前的这一切还是不错的,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我不这样觉得。对比着穷乡僻壤的愚昧和陋习,对比着大奸大恶者的欺诈,对比着道貌岸然者的虚伪,这样的短视、麻木、敷衍以及五十步笑百步,既不违法,也算不上缺德,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社会的腐化堕落和加速膨胀才难以遏制,这些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暗器,被人们习以为常的随意投掷。
是的,眼前的一切,令我感到惆怅,由眼前这一切推而广之到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我便已经不单单是惆怅了。也许是我对高原推理的印象太深刻了,自从他被捕之后,关于“黄金分割点”的思维,也时常出现在我的意识中。此时,我想,一国、一家、一团队、一人,其内心深处大都有着美好的向往,那向往就是我们理想中的黄金分割点,然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为那黄金分割点而付出,反倒在它的上面吐痰和便溺,这难道与高原有什么分别吗?高原是被定性的精神分裂症罪犯,而我们是合理合法的精神分裂症罪犯。
这样一路走着、想着,我一度有过频临绝望的感觉,甚至觉得帮助高原,仿佛也没有多么重要了。
到了惠风茶庄的门前时,我停下已经变得乏力的脚步,抬起头,端详着牌匾上那厚重且不失俊秀的字体,脑海中出现了以往在此品茶的情景,我仿佛闻到了一缕茶香,精神顿时一振。然后,透过门窗,我看到了任重的身影。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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