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8-12 17:17:57
　　第十一章，一厢情愿的老大之争。
　　一路上催促着马车，当天夜里，张震山就来到了南山。在林子里停好马车，张震山学了几声鸟叫，顷刻就有惊悚的夜猫子的叫声传来。又过了一会，大虎二虎打着灯笼下来迎接。很显然他们还沉浸在这场收入颇丰的大戏之中，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山哥，你们来了。你可真厉害，呵呵，这下咱们的收入真不少。”二虎直言快语，言语里充满崇敬。
　　“俺爹呢？”大虎拿着灯笼照了一圈儿，没找到周老虎的身影。
　　“出事了，俺们出事了。”张震山拿过灯笼，掀开马车上的棉被，里面的周老虎面色灰黄，胸口伤处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黑的一片。大虎二虎见状，很是心急，但这一刻，他们都没有泪水，二虎甚至还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死了吗？”
　　“唉，是的。”张震山拉过棉被盖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虎着急地问。
　　“先弄上山吧，夜里有的是时间说话。”
　　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周老虎的尸体和一些零碎东西弄上鹞子峰，第二趟又叫来三虎帮忙，四个人轮换着把那一箱大洋也抬上山顶。把周老虎的尸体头南脚北的放在木屋的地上，张震山领着三人跪坐在一旁，到底是三虎年龄最小，吱吱呜呜的哭出声来。
　　“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死了呢？”

　　“三虎别哭，他应该不是咱们的亲爹。”大虎虽是一脸的悲哀，却说出了在心里隐藏多年的话语。这句话声音不大，却着实震惊了张震山和哭泣的三虎。不是亲爹？这种事也能随便说？虽说是周老虎死了，可他还在跟前躺着呢。翻脸不认人的事常有，但也不能这么快吧。
　　“大虎不要乱说。“张震山斥了大虎一句，心里稍微有些放松，因为他们没有给予问起周老虎的死因。
　　“我没有乱说，二虎来的时候我五岁，他两岁，小三儿来时我都九岁了，他也是两岁多，我们都没见过亲娘，他俩都是被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估计我也是。我和二虎私下里说过这些事，但是都没敢问。”大虎神情木然，语气有些凄楚。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以前我也很纳闷，就是不敢问，直到三虎来到，才想像我们可能都一样是被抱来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了。”二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哽咽，眼角流下了泪水。他的眼泪估计不是为了周老虎的死去而流，可能是在感怀自己永远不能知晓的身世吧。
　　“我真的是抱来的？”十六岁的三虎终是难以置信。
　　“是的，我们都是。”大虎回答。

　　“唉，先别说这些了，周老哥死了，你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答案了，可他们把你们养大成人，也不容易的，给他立个坟丘是应该的。要不是有这个想法，我就不把他送回来了。说起来，也是俺俩太大意了。”张震山抢过话题，想趁机说出早就编好的周老虎的死因和过程。
　　“养大成人？养大是不假，可都养成了贼，我们都杀过人了。”二虎的语气甚至有些抱怨了，他又把张震山想说的话给抢了回去。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三虎还是追问这个问题。
　　到底是大虎给了张震山开口的机会，他拉过棉被盖住周老虎的头脸，幽幽地说：“还能怎么办？照着原样活着呗。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尸体都送回来了，明日里咱就把他埋了吧。这南山也算他活着的时候相中的地方。以后我要是死了，你们也受受累，把我也埋在这里吧，就埋在他跟前。”大虎没有在称呼周老虎为爹，而是用了一个“他”字代替了，随即他又问道：“唉，到底谁把他打死的？”

　　日期：2013-09-05 10:11:27
　　张震山咳了两声，轻言细语的说出了不是真相的真相。
　　“咱们得手后的第二天，我们俩想着按照咱的计划处理掉埋在五里坡的那些烟土，可是没想到交易完成的时候中了别人的埋伏，朝着我们开枪的又马家的人，也有李掌柜的人。可能是马守成接到我们的字条后，就怀疑咱们要卖给他的烟土就是抢的李掌柜的那些，这个狗日的把这事告诉了李掌柜，两家人合伙布好了口袋等着俺俩呢。娘的，等俺俩见到大洋，告诉他们埋烟土的位置，他们就下手了。唉，咱们老算计别人，没成想这回遭了别人的算计。可怜周老哥啊，俺俩拼命跑，他还是挨了一枪，狗日的这枪打得够准，正中后心，当时就不行了，俺也受了点轻伤，肩膀上打了个口子。”说完，张震山解开棉袄的扣子，露出肩头上稍好了些的伤口。穿好衣服，张震山又接着说到。

　　“这件事俺想了两天，是不是怪咱们太贪心了？要是把烟土给了刀疤脸的话，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周老哥也不会没了性命。娘的，早晚还要弄马守成一回，好替周老哥报这个仇。现在不是时候，他和李掌柜士气正旺呢。”张震山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难道是这些瞎话说的让他心里有些羞愧吗？
　　“唉......”大虎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咱们这一次太顺利了，他们都是大家大户的，岂是这本好算计？这些人，心黑着呢，狠着呢，就是要报这个仇，也得算计周全，不能轻易惹乎他们。”大虎这么一说，等于认可了张震山所说的一切，张震山从心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二虎与三虎也是瞪眼跺脚，眼里燃烧的满是仇恨的火苗。杀过人的人，对别人的死亡不会有太多悲伤，哪怕死的人是他的亲爹，就算有，他们也不会用泪水与痛苦来表达悲伤，如果非要表达，愤怒与仇恨才是他们的最佳方式。

　　张震山心里豁然了，看着三兄弟脸上的仇恨与愤怒，他从心里庆幸自己的蒙混过关。该转移话题了，是时候让他们卸去一些仇恨了，而做到这一点的砝码，就是那满满一箱子的大洋。张震山伸手打开木箱，指着银元说：“人死了，再怎么着周老哥也回不来了，你们还想想以后怎么办吧？这是六千大洋，你们哥仨分了吧，也不用为周老哥太难过，走上这条路，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幸运不会永远站在我们这边。要不，你们拿着钱，去过些平常人的日子？”

　　“平常人的生活？不会种田，也没有手艺，都吃喝嫖赌懒散惯了，怎么过平常人的生活？这些钱是不少，可能花多久呢？当了贼，杀过人，谁还能过上平常的日子？山哥，你能吗？”二虎算是有些脑子，看来这事他也没少寻思过，他的一番话说得几个人都低下了脑袋。是啊，先不说这世道如何艰难多变，就个人而言，谁能忘记自己做过什么？能洗请自己手上的血腥吗？过久了的生活习惯，是谁就能轻易改变的吗？别人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张震山又想起前几日做的那个恐怖的噩梦，那会不会是自己最终的结局呢？

　　“好人，咱们是做不成了，我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人，就这样过吧，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震山啊，你也算入过伙的兄弟，要不，咱们还是伙着干下去？”大虎挑明了态度，指出了自己的唯一一条路。贼没有悔过自新，若果有，那也只是死路一条。见张震山默不作声，大虎以为他默许了，继续说道：“咱四个都是年轻人，就把话说在明处，以后都得听我的，因为数我年龄最大了，做什么事可以商量，但决定必须我来做，至于收入吗，咱们四人平分好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哥......”二虎叫了一声，看着大虎瞪着自己的目光没有说下去。
　　“谁说了算都行，关键是山哥的主意多，脑子好使，你得多想些周全的办法，咱们可不能跟爹一样，弄了这么多钱，现在都没命花了。”三虎跟着张震山在东县城里住过一段日子，非常信得过张震山的智慧，尽管大虎一个劲的拿眼瞪他，但三虎还是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张震山明白了，他知道大虎想取代周老虎在南山的位置，或许他要的不是大把的金钱，仅仅是几个人的尊重罢了。但张震山没想过再继续与他们合作，因为人一多，行动的目标就大了。虽然很多时候他很需要帮手，大虎三人也绝对是相当出色的帮手，但他现在跟本没有行动的想法，也没有让他急着动手的动力。别说是让他听命于大虎，就是大虎三人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张震山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安排。可是他的回答却让大虎误会了他的意思。

　　“这事以后再说吧，明日里先把周老哥埋了，俺就要回去了，你们哥仨也肃静些日子，过年了，都轻快轻快。不管怎样，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为好，要想保住性命，要想保住这个好地方，你们还是不能大意。还是照着周老哥以前的吩咐行事，至于以后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总之劝你们一句，万事都要想好，你们要是需要什么帮忙的可以到城里酒馆来找俺。”
　　“张震山，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那么容易脱身，你不服我可以，咱俩定个局，半年之内，谁办了榆树林的洋鬼子谁就是咱们四人的老大，以后做事都听他的，哼。”大虎有些急了，直接划出了道。
　　张震山干笑两声，没再说什么。